我懒得理他,翻了个身面对着墙。现在想想,刚才在外面怎么就被他给唬住了呢?那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真是气死人了。从小到大,谁不是让着我惯着我,就因为我小。可他倒好,欺负我还理直气壮。
“四姐,你真生气啊”小七凑过来,轻轻戳了戳我的后背,“要不我也不理他了?不过他真没做什么坏事,你看黑虎一开始对他叫得那么凶,他都没生气,还给黑虎吃”
“我明白了!”我猛地坐直身子,把小七吓了一跳,“他这是记仇!”
“啊?”小七一脸茫然。
“黑虎吵到他了,所以他要害黑虎拉稀。然后我告诉姥姥看见他喂黑虎,他就故意害我挨骂。最后被他撞见我对小米粥吐口水,就给我吃芥末味饼干!”我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小七张大了嘴巴,似乎被我的推理惊呆了。我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想起他给黑虎喂东西时那个笑容,我打了个寒战。这人太可怕了,心机深得很,以后得离他远点。就我这小身板,打又打不过,智商也不占优势,躲着点保命要紧!
“四姐,你刚才说你在小米粥里吐口水了?”小七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讶,圆圆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
我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眨了眨有些发涩的眼睛,“我说了吗?”
“你就是说了。”小七一脸笃定地点着头,那认真的模样让我忍俊不禁。他抿着嘴,眉头微蹙,活像个小大人似的。
我看着他天真的模样,心里暗自发笑。我故意摆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凑近他耳边:“你知道我以后要做什么吗?”
屋外的风轻轻拂过窗棂,发出细微的响动。油灯的火苗随风摇曳,在墙上投下摇摆的影子。
“知道啊,奶奶说你要做先生。”小七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向往。他坐直了身子,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那你知道先生是干什么的吗?”我压低声音,故意营造出几分神秘感。屋内的空气似乎也随之凝固了几分。
小七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声音也跟着低了下来:“是不是像奶奶那样,能看到那些东西?”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声音几乎细若蚊呐。
“小孩子不要问太多。”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受到他微微的颤抖,“写作业去吧。”
等小七乖乖去写作业,我才暗自松了口气。这孩子倒是好糊弄,要是他闹着非要问个明白,再去姥姥那里告状,我怕是又要挨训了。想到姥姥那严厉的目光,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夜色渐深,院子里传来几声犬吠,远处的蛙鸣此起彼伏。我被一阵尿意憋醒,都怪那个姓陆的,害我喝了那么多水解辣。
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我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李秋山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问:“时儿,你要去哪?”
“上厕所。”我轻声回答。
“用痰盂就行,何必出去?”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困倦。
我愣了一下,以前和太姥住一屋时确实这样。可现在屋里睡了四个人,这样似乎不太合适。
“二舅妈,我还是去外面吧。”
我没等她回应就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夜空繁星点点,凉风习习,倒也不觉得黑。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虫鸣声在耳边萦绕。
上完厕所,我看着自己屋子的窗户,忽然起了个恶作剧的心思。要不要敲敲窗户吓唬那个姓陆的?月光下,窗纸上映出模糊的人影。转念一想,韩叔叔也在屋里,要是吓到他就不好了。
正犹豫间,身后传来“吱嘎”一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仿佛有人在用指甲刮擦木板。
我被吓了一跳,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转身看向半开的屋门:“谁?”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门轻轻晃动着,像是有人在拉门把手。我咽了咽发干的喉咙:“姥?”
依旧没人回应。只有那扇门在月光下诡异地摇晃,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呀”声。
这不对劲,姥姥睡觉前一定会锁门的。我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壮着胆子靠近:“出来吧,我看见你了,再不出来我可要叫人了”
猛地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月光透过门缝洒进来,将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
正要离开,忽然听见一阵细碎的响声,像是碗在桌上震动。那声音断断续续的,让人心里发毛。循着声音看去,是青娘娘的小屋,门缝透出昏黄的光。
我轻手轻脚地凑近,生怕发出一点声响。隐约听见姥姥的声音:“娘娘勿气,凤仙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儿女”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门缝,看见姥姥跪在青娘娘的神像前。让我毛骨悚然的是,那个人像竟然在自己震动,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在耳边。
更可怕的是,那笑眯眯的神像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幽的绿光,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了。那双原本弯弯的眼睛,此刻竟然瞪得滚圆,目光凶狠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供桌上的香烛明明在燃烧,可周围的空气却冷得刺骨。
“这这不可能!”我猛地后退一步。
供桌上的三支香依旧静静燃烧着,缕缕青烟袅袅上升,在昏暗的房间里勾勒出诡异的痕迹。我死死盯着那尊神像,生怕一眨眼它又会有什么变化。
姥姥被我的惊叫声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时儿?怎么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姥姥姥,那个那个青娘娘,她的眼睛变了”声音颤抖得连我自己都快听不清了。
话音未落,一道刺目的红色突然闯入视线。我看见姥姥的鼻子突然涌出两道鲜红的血迹,鲜艳得刺眼。血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在青灰色的地砖上砸出细小的红点。
“姥姥!”我惊恐地喊道,“你流血了!”恐惧如同潮水般漫上心头,我想冲过去扶住她,却发现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姥姥抬手擦了擦鼻血,脸色苍白得吓人,身子微微发抖,“没事,你先回去”她的声音虚弱得像是随时会断掉。
我想跑,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口,手心全是冷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混合着血腥气,让人作呕。
缩回手时,我发现掌心沾满了灰白色的香灰。定睛一看,供桌上铺着的红纸上,香灰竟然隐约排列成一个“闰”字。笔画清晰,就像是有人刻意摆放的一样。
“姥姥”我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走向跪在地上的姥姥。地砖很凉,透过薄薄的鞋底传来阵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