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的生意明显受到了影响。对面摊位的红烧肉香气四溢，加上便宜的价格，确实吸引了不少工人。钱思甜看着三三两两往对面走的人群，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等人群渐渐散去，黄俊德才慢悠悠地走过来。他的脸上带着些许疲惫，工装上沾满了灰尘。钱思甜给他打了满满一大碗饭，菜也比平时多出许多。

“太多了。”黄俊德皱眉看着碗里几乎要溢出来的饭菜。

“今天剩得多，晚上还得吃这个。”钱思甜轻声说，眼神有些闪躲。她不想让黄俊德知道自己的窘境。

黄俊德的目光扫过对面热闹的摊位，眼神陡然冷了下来。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柳知青怎么没来？”钱思甜试图转移话题，随口问道。

黄俊德的动作顿了一下，筷子停在半空中。他的表情突然变得生硬，语气也跟着冷了下来：“我不管这个，不清楚。”

说完，他低头猛扒了一大口饭，一口酸辣猪杂入喉，辛辣的气息瞬间在口腔中炸开。他猝不及防地被呛住了，剧烈的咳嗽声在这里格外明显。

“你没事吧？”她连忙拧开水壶递过去，眼中满是担忧，“早该问问你能不能吃辣的，要不下次少放点辣椒。”

黄俊德接过水壶喝了两口，却仍止不住咳嗽。他的脸因为呛咳变得通红，眼角也泛起了泪光。

钱思甜看他呛得厉害，下意识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打。她的手掌隔着粗糙的工作服传来温暖，一下一下，轻柔而富有节奏。

直到听见周围知青青年们暧昧的笑声和窃窃私语，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亲密。她的手僵在半空，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红晕，连耳根都开始发烫。

“还、还辣吗？”她压低声音问道，目光不自觉地躲闪着。

黄俊德神色如常，只是声音里多了几分温柔：“没事，别担心。”他将水壶递还给她，垂下头继续扒饭，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钱思甜接过水壶，掌心似乎还能感受到他手上的温度。她喉咙发干，想喝口水，却又想到这是黄俊德刚喝过的——这不就等于间接接吻了吗？这个念头让她的脸更烫了，只希望黄俊德能快点吃完。

另一边，对面的周母和欧翠的生意已经冷清下来。她们的摊位前只零星站着几个人，大多数人都涌向了钱思甜这边。

欧翠一直在偷瞄钱思甜这边，本以为她会因为生意被抢而着急，没想到她竟然在那儿和知青青年卿卿我我。她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指节泛白。

“真是不知羞耻。”周母压低声音语带厌恶，“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还好咱家柳宇没跟她在一起。”

欧翠附和着点头：“柳宇哥怎么会看上她这种人。”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像她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柳宇哥。”

“可不是，我们家柳宇将来是要当大官的，只有你这样的好姑娘才配得上。”周母笑着说，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多亏你想出这主意，青青啊，你真是贤惠。”

欧翠低头浅笑：“我也是为了柳宇哥好。”

“行了，咱们收摊吧，柳宇还等着吃饭呢。”周母开始收拾桌上的餐具，“这些剩菜回去热一热就行。”

两人收拾东西离开了，背影里带着几分落寞。

这边黄俊德也吃完了饭，将饭盒递给钱思甜。他的动作很轻，生怕碰到她的手指。

“如果不想做生意，就别做了。”他沉声说，眼中带着几分担忧，“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挨饿。”

钱思甜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没那么容易认输，挣钱的事谁也拦不住。”她接过饭盒，手指无意中擦过他的掌心，那一瞬间的触感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她心里清楚，没有经济基础，这段婚姻走不长远。每天早出晚归，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想让这段感情能走得更远一些。

“别太累。”黄俊德说，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累的是你吧，我就是炒个菜而已。”钱思甜小声嘀咕着，骑上三轮车准备离开。她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倔强地挺直着腰板。

黄俊德望着她的背影，眉头微皱。昨晚的情景又浮现在脑海中，她疲惫的样子，勉强的笑容，还有那双布满油烟的手。

“俊哥，嫂子的饭菜就是香。”钱勇凑过来说，打断了他的思绪，“她们那边的饭菜又咸又难吃，根本没法比。”

“就是，分量还少得可怜。”林乐也说，“感觉就是在敷衍了事。”

“嫂子的手艺没人比得了。”钱守文附和，“你看现在多少人排队等着买她的饭菜。”

黄俊德看了三人一眼，心想他们这些未婚的人怎么会懂已婚男人的烦恼。看着妻子每天忙碌的身影，他心里既心疼又无奈。

“干活去吧，昨天差点没完成任务。”他说，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知青青年们刚要散开，一道纤瘦的身影却出现在后面。

“俊德哥，我今天休息，给你炖了鸡汤。”柳慧提着保温壶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我特意炖了两个小时，你尝尝。”

黄俊德的目光在保温壶上停留片刻，眉头微蹙：“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还是自己留着喝吧。”语气淡漠得仿佛在和陌生人说话。

柳慧心里一痛，但还是强撑着笑容：“没关系的，我身体很好。这汤我放了很多料，对身体有好处。”她将保温壶放在办公桌上，“放在保温壶里，你饿了随时都能喝。”

昨晚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黄俊德和钱思甜在一起的画面。那个乡下来的村姑，穿着朴素的碎花裙，却能让黄俊德露出温柔的笑容。想到这里，柳慧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

“俊德哥这是我第一次亲手炖汤。”柳慧声音微颤，眼眶泛红，“我知道我做得可能不够好，但我真的很用心”

黄俊德目光冷淡：“柳慧，我早就成家了。你我两家虽是世交，但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柳慧头上。她咬着嘴唇，强忍着泪水：“我们两家关系这么好，送个汤都不行吗？”

“正因为两家交好，我才更要说清楚。”黄俊德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你最好尽快回去。”

知青青年们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氛。他们都清楚，这个看似平静的午后，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