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谭峰辉呢?”陆峥继续追问,目光如炬地盯着柳如意,“你要杀沈陆山可以理解,但谭峰辉是你的心上人,为什么要帮沈文远杀他?”
柳如意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烛光下,她的眼神忽明忽暗,仿佛深不见底的古井。
“谭峰辉是你杀的?”苏妙彩惊呼出声,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幽兰走了。”柳如意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她最放不下的就是谭师兄。师兄对她一片痴心,甘愿为她手染鲜血,难不成不该守在她身边?”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癫狂,几分痛楚。
苏妙彩看着柳如意,突然明白了什么:“你竟为她背负人命,你对她的感情,不比谭峰辉少。”
柳如意的身体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原来如此。在这段三角关系中,谭峰辉和沈幽兰两情相悦,而柳如意默默爱着沈幽兰。
她将这份感情深深埋在心底,从未说出口。如果没有沈陆山的出现,或许谭峰辉和沈幽兰这对无父无母的恋人能够白头偕老,而柳如意也会按照父母之命嫁人,带着这份秘密过完一生。
“你知道吗?”柳如意突然开口,声音沙哑,“那天晚上,我看着谭师兄倒下的时候,他的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他一定想不到,会死在我手里。”她说着,眼泪无声地滑落。
苏妙彩感受到一阵心痛,即便是作为旁观者,也能感受到这段故事中蕴含的悲伤。
“你下手的时候,就没有犹豫过吗?”陆峥沉声问道。
柳如意摇了摇头,目光空洞:“犹豫?我每一刻都在犹豫。但是当我想到幽兰,想到她为了谭师兄甘愿赴死,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钱领和韩砂押送柳如意先行回玄衣司。
当晚,钱领来到沈府。沈陆山头七未过,府中灯火通明,沈文远正在灵堂前打盹。香烟缭绕中,他的面容显得格外憔悴。
看到钱领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沈文远心里一沉。他放下手中的佛珠,缓缓站起身。
当得知柳如意已经招供后,他知道大势已去。起身脱下孝服,在母亲房门外磕了几个头,便跟着钱领离开了。
沈府顿时乱作一团,哭声震天。下人们议论纷纷,有人说少爷冤枉,有人说这是报应。
对质时,柳如意才知道错怪了沈文远,但为时已晚。说出的话如泼出的水,此时若改口,恐怕真要受大刑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关心的了。她的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随着那些逝去的人一起离开。
案子很快宣判,总算告一段落。陆峥体恤下属,给众人发了五两银子赏钱,还放了一天假。
虽然休息过后还要查玉峰山书净师太的案子,但眼下大家都很开心。衙门里难得有这样轻松的氛围。
“老话说得对。”韩砂拿着赏银笑道,眼睛眯成一条缝,“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有了小苏后,大人发赏钱都大方了,哈哈!”
钱领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脸上的笑容藏不住。
陈默捏着银子嫌弃地看了看:“今晚咱们一道用膳,我请客。”说着,还不忘瞥了一眼苏妙彩和陆峥的方向。
当晚,陈默在醉上仙订了个大包厢,让小二只管上好酒好菜。酒过三巡,钱领和韩砂都醉了,脸红得像关公。
苏妙彩虽然没醉,但也有些飘。她拽着陆峥的袖子,差点没站稳。
“酒量不好就别贪杯。”陆峥扶住她的肩膀,皱眉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我没醉。”苏妙彩说话倒是清楚,就是身子不听使唤。她的呼吸里带着淡淡的酒香。
“陆大人,待会我要跟你聊点事情。”她晃晃悠悠往前走,还不忘回头,眼神迷离,“你先回屋里等着,要不你过我这边来。”
陆峥心里一惊:“什么事?”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苏妙彩已经走远了,没听见他的问话。她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后面的陈默一手扶着钱领,一手扶着韩砂,听到这番对话,很想追上去听个仔细。奈何两个醉鬼太沉,只能欲哭无泪地跟在后面。
小苏去找陆大人所为何事?今晚怕是有点意思?陈默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各种可能。
回到玄衣司,苏妙彩的心里像是揣了一只小兔子,蹦蹦跳跳地走在廊道上。
夜色已深,廊下的灯笼随风轻摇,在地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她时不时伸手摸一摸腰间的银子,每一次触碰都让她忍不住嘴角上扬。
今晚的酒席上,陆峥竟然主动提出要给她赏银,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想到那一幕,她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当时陆峥端着酒杯,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后便吩咐管事给她赏银。那一刻,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一边走,一边回想着这段时日的种种。这五两银子来得及时,正好可以还给陆峥。虽然只是五十两巨债中的一小部分,但总算是个开始。
廊道转角处飘来一阵清冽的梅香,苏妙彩抬头,看见陈默一身白衣,正倚在栏杆上出神。月光洒在他身上,衬得整个人如同谪仙。
“陈哥这么晚还不休息?”苏妙彩随口问道,脚步却没有停下。
陈默缓缓转身,月色下的眸子深邃如潭:“小苏这是要去找陆大人?”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试探。
“是啊,有点急事。”苏妙彩没有多作解释,快步朝陆峥的院子走去。她总觉得陈默今晚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穿过几进院落,陆峥的书房还亮着灯,透过窗纸映出一片温暖的光晕。檐角挂着的风铃随风轻响,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苏妙彩在门外站定,整理了一下衣襟,轻轻敲了敲门。
“进。”陆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听起来有些疲惫。
推开门,苏妙彩习惯性地要关上,却被陆峥叫住。
“门开着。”陆峥头也不抬地说道,“你一身酒气,熏死人。”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嫌弃,却又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关切。
苏妙彩愣了一下,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袖,一脸困惑:“我明明换过衣服了啊。”她仔细嗅了嗅,确实闻不到什么酒味。
但她还是乖乖把门重新打开,夜风顺着门缝溜进来,带起案上的纸张微微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