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砂上前轻叩房门，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远处的暗巷里，苏妙彩蹲在角落，眉头紧锁。她身边的陆峥正专注地盯着那扇门，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

屋内传来柳如意警惕的声音：“谁？”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手中的油灯微微晃动，昏黄的灯光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沈少爷派我来的。”韩砂压低嗓音说道，声音沙哑而低沉。

柳如意仿佛没有任何防备，毫不犹豫地拉开了门栓。吱呀一声，木门缓缓打开。

“这么快就开门，不太对劲。”苏妙彩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担忧，“一个杀父仇人的女儿，怎么可能对仇家如此放心？就算已经和解，也该多留个心眼才是。”

陆峥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他们都清楚，这一切都透着蹊跷。

可门开的刹那，一道黑影迅速闪了进来。柳如意举着油灯，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来人全身裹在黑衣中，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声音有些发颤：“你真的是沈少爷的人？”

黑衣人点头，声音低沉而沙哑：“少爷让我带句话给你。”

“什么话？”柳如意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心跳开始加速。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在昏暗中划过。黑衣人手中的匕首反射着油灯的光芒，直指柳如意的咽喉。

“少爷说，你已经了解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

柳如意尖叫一声，手中的油灯脱手而出，砸在地上。火光瞬间熄灭，屋内陷入一片黑暗。她转身就往屋内跑去，慌乱中撞倒了几周椅子。

黑暗中，她像只受惊的兔子，慌不择路地抓起能碰到的东西往身后扔。椅子倒地的声音，茶碗碎裂的声响，书册掉落的闷响，一切都在诉说着她的恐惧。

但黑衣人的脚步声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像是在戏弄猎物的猫。直到将她逼到了墙角，再无退路。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给黑衣人手中的匕首镀上一层冷冽的银光。柳如意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双腿发软。

“为什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少爷不会杀我的，他答应过答应过要接我回去的”

黑衣人沉默不语，又向前逼近了一步。皮靴与地板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柳如意瘫坐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我就知道不该相信姓沈的，你们都不是好东西我掌握了这么多隐情，你们当然要杀我”

她的手在地上摸索着，想找个可以防身的东西，却只摸到了散落的纸张。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里带着一丝希望：“等等！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要是我突然人间蒸发，官府一定会查到你们头上！”

黑衣人停下了脚步，月光下那双眼睛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见状，柳如意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里带着恳求：“我可以离开京城，永远都不回来。只要你放过我”

她的话戛然而止。月光下，那双眼睛莫名地熟悉。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闪过。

“你你根本不是沈家的心腹！”她惊恐地喊道。

黑衣人缓缓摘下面罩，露出一周熟悉的面孔。柳如意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你是玄衣司的人！”

钱领点燃了掉在地上的油灯，温暖的光芒重新照亮了房间。苏妙彩和陆峥也随之走了进来，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复杂的表情。

“陆大人？”柳如意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妙彩拽了拽陆峥的袖子，轻声说道：“我们是来救你的。沈文远派来的杀手，可不会和你讲这么多道理。”

柳如意愣住了，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和不解。

“你太傻了。”苏妙彩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怜悯，“沈文远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真心和你合作？就凭你知道的那些事，他能让你活着？”

柳如意浑身发抖，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她蜷缩在墙角，像个无助的孩子。

“说吧，把一切都告诉我们。”苏妙彩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从始至终，真正想救你的只有我们。”

柳如意终于崩溃了。她抱着膝盖，声音哽咽：“我本来只想给沈陆山下慢性毒药，让他慢慢病死。可沈文远发现了，他他没有揭穿我，反而要和我合作”

“沈陆山太专制了，连亲儿子都不放权。沈文远虽是嫡长子，花几十两银子都要被训斥。”她苦笑着摇头，“更何况他看着父亲一个接一个纳妾，对他娘亲置之不理，早就恨之入骨了。”

苏妙彩和陆峥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了然。钱领则默默地站在一旁，手中的匕首已经收了起来。

“那天晚上，沈文远找到我，说要帮我报仇。”柳如意继续说道，声音越来越低，“他说，只要我按他说的做，不仅能让沈陆山死得其所，还能让我重获自由”

她的声音带着自嘲：“我真是个傻子，居然相信了他的话。现在想想，他根本就是在利用我。等我帮他得到想要的，就会像扔垃圾一样把我处理掉。”

陆峥终于开口：“沈文远让你做了什么？”

柳如意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让我”

“钱博文是谁杀的？”陆峥问出这个问题时，柳如意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指尖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屋内的烛火摇曳，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

事已至此，她也不再隐瞒。嘴唇微微颤抖着，仿佛在与内心的某种情绪抗争。

“沈文远。”柳如意的声音很轻，像是一片羽毛落在地上，“钱博文发现了沈陆山之死的蛛丝马迹，便去勒索沈文远。”

“沈文远本就看不惯沈陆山身边这些人，加上有谭峰辉这个你们认定的凶手在，索性就”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目光游离在房间的角落。

苏妙彩听着，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沈文远在马房做手脚实在太容易了，他那段时间忙着料理丧事，经常出入马房检查也不会引人怀疑。

父子关系成了最好的掩护，让他们始终没有往沈文远身上想。想到这里，苏妙彩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