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司在城门口贴了寻人启事，说在玉峰山发现一具年轻女子的尸体，请知情者前来认领。纸张在风中猎猎作响，引得不少路人驻足观看。

将柳如意也带回玄衣司关押后，苏妙彩和陆峥在城门对面的茶楼蹲点。

谭峰辉虽然知道沈幽兰出事，但一直没见到尸体。这消息若传到他耳中，他一定会来确认。毕竟，那是他最心爱的人。

茶楼二楼视野极好，几人轮流盯着楼下来往的行人。街道上人来人往，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茶博士端来的茶水一壶接一壶，却始终未见目标人物的身影。

“要不要再派人去南郊那边看看？”一名捕快提议道。

苏妙彩摇摇头：“不用，人手都留在这里。他若要来，一定会选择城门这边。”

夕阳西下，街上的人流渐渐稀疏。一整天过去，却毫无收获。

“会不会他已经察觉了？”苏妙彩揉着酸痛的眼睛说。茶楼里的油灯已经点起，在玻璃罩里跳动着微弱的光。

“不要紧。”陆峥放下手中的茶盏，神色沉稳，“再等几天，若还是无人认领，就给沈幽兰下葬。我就不信他能忍住不来看一眼。”

回到玄衣司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值房里燃着灯火，映出一片昏黄。

“周哥，今天有人来认尸吗？”苏妙彩一边整理衣袖一边随口问道。

“没有。”周捕快摇头，“不过来了个姓姜的姑娘，说是邻居失踪了，想来看看。”

苏妙彩手上的动作一顿，心头猛地一跳：“小姑娘长啥模样？”

“就普通姑娘的样子。”周捕快挠头，似乎在回忆，“生得清秀俊俏，说话细声细气的。”

陆峥立刻从怀中拿出画像：“模样是不是这般？”

“这不是男人吗”周捕快话说到一半突然愣住，瞪大了眼睛，“等等，仔细看还真有几分相似”

苏妙彩只觉得一阵头大。案桌上的烛火明明灭灭，照得他心烦意乱。

他们算计了一整天，结果谭峰辉女扮男装，大摇大摆地来玄衣司试探了一圈。这人心思之细密，远超想象。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周捕快懊恼地说，脸上写满了自责。

陆峥摆摆手：“去休息吧，不怪你。”

值房里一时陷入沉默。窗外传来虫鸣声，断断续续，与更夫打更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苏妙彩望着夜色，心中暗叹。谭峰辉看似文弱书生，实则心思缜密，手段狠辣。这样的对手，恐怕不好对付。

她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零星的脚步声传来，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明天再想办法吧。”陆峥说着，整理起桌上的卷宗，“今晚先让柳如意住在这里，明天再审问。”

苏妙彩点点头，却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谭峰辉今天的举动，显然是在试探他们的反应。这意味着他早有准备，而且很可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如果谭峰辉今天是故意露面，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准备好了下一步行动？

小厨房里的气氛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檀香木桌上摆着几道色香俱全的菜肴，剁椒鱼头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可此刻却无人有心思品尝。

苏妙彩低头看着碗里的米饭，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今天发生的一切。谭峰辉又一次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走了，这让她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

“秦婶辛苦了。”钱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桌面上。

秦婶站在门边欲言又止，看了看屋内几人凝重的神色，最终还是识趣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厨房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陆峥面无表情地夹着菜，但筷子在盘子里停留的时间明显比平时长了许多。韩砂偶尔抬头看看其他人，又很快低下头去。

“大人。”苏妙彩突然放下筷子，打破了沉默，“我有个想法。”

陆峥缓缓放下手中的碗筷，目光落在她脸上：“说。”

“我们为什么非要把所有案子捆在一起查？”苏妙彩直视着陆峥的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沈陆山他们杀害沈幽兰的案子已经水落石出了，凶手也抓到了，这个案子完全可以先结。”

韩砂眉头紧皱：“小苏，我知道你同情谭峰辉，但他确实犯了命案。这件事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妙彩摆摆手，茶水在杯中晃动，“现在柳如意杀害沈陆山，沈陆山等人杀害沈幽兰，谭峰辉杀害钱博文，这是三个独立的案子。为什么非要把它们绑在一起？”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气氤氲中她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先结案该结的，继续查该查的。这样或许能打开新的突破口。”

陆峥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是想用周明和柳如意钓鱼？”

“对。”苏妙彩眼睛一亮，身子不自觉地前倾，“谭峰辉这个人很谨慎，但沈幽兰的尸体确实让他露出了马脚。如果我们处决周明，放走柳如意，他一定会忍不住出手的。”

钱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倒是个办法，就怕打草惊蛇。”

“我觉得值得一试。”韩砂接过话头，“谭峰辉这个人太狡猾了，正面追查很难有进展。”

就在几人讨论间，陈默晃晃悠悠地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陈师爷来得正好。”陆峥示意他坐下。

陈默在韩砂让出的位置坐下，轻轻吹了吹茶水上漂浮的茶叶：“我从一位朋友那里打听到了一些关于夺魂符的事。”

苏妙彩立刻来了精神，她对这些神神秘秘的东西总是特别感兴趣，连忙坐直了身子。

“这东西据说是从宫里传出来的。”陈默啜了一口茶，“先帝时期，后宫妃子用来互相诅咒。后来先帝驾崩，一些妃子被送去做尼姑，这法子就传了出来。”

“那些妃子也太无聊了。”苏妙彩撇撇嘴，“这种东西也信。”

“有个妃子不甘心在尼姑庵终老，就逃了出来。”陈默继续说道，“据说她带走了不少宫中秘术，夺魂符就是其中之一。”

“我支持她！”苏妙彩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住嘴。

钱领一脸不解：“这怎么能跑呢？规矩就是规矩。”

苏妙彩翻了个白眼：“你要是二十岁的姑娘，让你一辈子关在庵堂里，你愿意吗？”

“这个”钱领语塞，摸了摸鼻子。

“那位妃子后来怎么样了？”韩砂问道。

陈默摇摇头：“没人知道。有人说她在民间行医，也有人说她成了江湖术士。不过这些都是传言，真假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