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黎宁扬起下颌,平静自身的呼吸,“为什么?若是一个人落难时,身边人都避而远之,无一人出面,能是因为什么?”
她告诉简棠:“若你不想手中所有资产打水漂,不如想想怎么壮士割腕。”
话落,通话便被挂断。
周黎宁沉眸将通话记录删除。
新年的第二天,喜气浸染不了山顶别墅,也浸染不到简棠心中。
她联系了刘德在内的三名律师,处理她目前跟沈邃年资产投资的部分,经过几人的多番讨论,除却港口项目投入的大头外,余下的资金基本不会因沈邃年的失事受到太大损失。
这些项目,目前以沈鹏坤和沈浩天为首正在竭力收回囊中,出于利益考量,他们也会稳住项目持续进行。
毕竟,是坐收渔利稳赚不赔的买卖。
从白天至黑夜,几人商量出了一整套完善的抽身流程,最大程度地保障她的财产安全。
万籁俱寂之时,另外两名律师离开,刘德看着心事重重的简棠,问:“是在担心资金安全,还是……担心那位?”
简棠没有回答,转移了话题,“我那天被带去警局指控谋杀沈邃年,后来他被救上岸,我就被放了出来,警方那边现在给出的调查结果是,开枪的人员是受境外人员雇佣……”
刘德:“你觉得有可疑?”
简棠也说不上来,只是她觉得这件事情跟沈坤鹏和沈浩天脱不了关系。
他们父子二人在这次的事件中得到了太多好处。
刘德:“我来之前让人查了你目前的犯罪记录,无论是此次还是上次的李明森事件你身上都没有记录。”
她此次可以自由来去。
她身上没有了束缚,沈邃年现在又麻烦缠身,她的离开没有人会阻止了。
可以离开这里,是简棠这段时日一直希望的事情,现如今眨眼之间到来,她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
“刘叔,你知道……他染上毒瘾的事情吗?”
她声音太低,像是自言自语,刘德没听清楚,“什么?”
他的声音让简棠陡然回神,她摇头。
沈邃年的事情,不该是她要管的。
他此次是绝地翻盘,还是就此锒铛入狱,都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简棠离开港城前的几个小时,被沈浩天接到一家戒毒所。
这是沈邃年跟他达成的条件,沈浩天带简棠来见他,沈邃年就在让渡股权的协议上签字。
简棠从未见过这样狼狈不堪的沈邃年,他的手脚都有束缚带限制行动,一月底的港城气温并不高,他上身缠绕着纱布,只在肩上披了件外套。
他憔悴了很多,眼下淤青很严重,唇瓣发白。
“要走了吗?”他嗓音沙哑。
简棠:“你自己多保重。”
沈邃年深深地望着她,他问:“就那么讨厌我吗?”
讨厌到,为了摆脱他,想让他死。
简棠:“沈邃年,没有人喜欢生活在算计里,多智近妖,我从来不知道你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
她就是个普通姑娘,玩不转他那么多弯弯绕绕。
简棠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站在他面前竟然会这样的平静,而昔日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太子爷,此刻却像是大受打击的脸色苍白。
沈邃年的毒瘾发作得很忽然发作。
他勉力支撑,不想让她看到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走。”
百蚁蚀骨的疼让他顷刻之间就汗流浃背,“走!”
简棠没见过毒瘾发作的样子,呆愣在原地,“我给你叫……”
沈邃年额头青筋暴起,眼睛里充斥的骇人红血丝,让他像是索命的厉鬼,只是一个对视,就让简棠脊背生寒,她下意识就后退了一步。
沈邃年撑着身体像是要朝她扑过来,却被束缚带局限,他双眸赤红,“走了就别再回来,滚!”
简棠是真的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一步步后退到门口。
在他狰狞拽动束缚带,伤口不断往外渗血时,简棠被他吓得心脏都在颤动,她逃也似的从戒毒所跑出去。
直到她抵达机场,不断跳动的心脏,都没有能平静下来。
简棠心口有些喘不过气,她抬手紧紧按压着心脏,有些疼,好像岔气,又好像……病了。
她顺利登机,坐在头等舱内望着窗外。
在空姐提醒关闭手机时,她听到舱内出现细微骚乱:“……沈邃年所在的戒毒所失火,人没有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