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从前,卫邀月一定会对崇王的所作所为悲愤交加,会当着崇王的面,痛骂他一顿,甚至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算解气。
可是现在,卫邀月对生命有了不一样的认知。
她不再那么计较得失,对压迫不再反抗,什么公平不公平,对她来说都无所谓。有一种活着也行,死了也好的淡淡疯感。
她将院子大致打扫了一遍,将小猫的尸体埋在了花园里的桂花树下。
“来世,还要做猫的话,也要做富贵人家的猫,做王公大臣的猫。”
现在的卫邀月,连自己的命都无力保护,更没有心力去保护别的。
接下来的几日,崇王对她的报复愈发肆无忌惮、变本加厉。
他刻意将随身的玉佩丢入火堆,要求卫邀月徒手将它取出来;他不满所住的庭院脏乱,差遣卫邀月拿着抹布跪在地上,从内到外,一寸一寸地将地面擦拭干净;他说周锦然的魂魄给他托梦,在地下愤恨不安,必须要卫邀月用自己的血抄经三百遍才能安息。
崇王使出了浑身解数,可是卫邀月只是淡淡地按照他说的去做,完全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这并不是崇王想要看到的。
他发了狠,将卫邀月关在柴房,不给她吃喝,也不给她被褥。
山风呼啸,从破烂的窗棱中霸道地长驱直入。
卫邀月发烧了。
高烧让她的意识模糊,迷蒙中,她好像看到了刘冲。
“卫娘子。”
她很清楚,这不是刘冲。刘冲从不喊她“卫娘子”。
她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模糊间看到的,是那日帮她说话的侍卫的面孔。
“是你?你来这干什么?”
侍卫从怀中掏出了个瓶子,还有两个苹果,“卫娘子,再有三日崇王就要走了,你再坚持一下。”
苹果。
当年在翠云山里,刘冲也常拿苹果给她吃。
那时的他,看起来凶狠跋扈,可是却将她安置在山寨最像样的一间屋子里,还愿意将山寨里最好的苹果给她。
“你叫什么名字?”
侍卫回答:“属下名叫李楷。”
“是陛下叫你来的吗?”
“是,不过属下是太子殿下的人,临行前,殿下吩咐过属下,无论如何都要护好卫娘子您。”
卫邀月浅浅一笑:“没关系的。你往后不要再来了。”
“可是”
“崇王要是察觉你来帮我,一定会想办法治你的罪。我怎样都不要紧,万不想再牵连旁人。”
“属下不怕牵连,卫娘子的大恩李某永世难忘,只是做了这点小事,又何足挂齿?”
卫邀月眯着眼睛瞧了瞧,又使劲回想着“李楷”这个名字,实在想不起曾经有见过此人。
“什么大恩?李侍卫是不是认错人了?”
李楷笑了笑:“卫娘子兴许不认识我,但一定认识我的妻子。”
“妻子?”
“容晓。”李楷回答。
“哦!你是容晓那远征北境的未婚夫!”
李楷立马应答:“正是。”
卫邀月回想着,当时容晓说过,她的未婚夫是卢家军,可这李楷却是禁军。
“你不是卢家军吗?怎么去宫里当禁军了?”卫邀月问。
“属下去了北境有一年,立了点小功,便有幸受卢老将军提携,调至禁军了。”
听着李楷这般说,想来容晓过得应该很幸福了。
“听你叫容晓‘妻子’,想来你二人已然成婚了?”
李楷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是,刚成婚不久。我走之前晓儿才刚有月余的身孕。”
“真好。”
听着故友过得幸福,卫邀月的心里也跟着高兴。
她又急切地打听道:“皇后近来身子怎样?太子和太子妃可还好?承欢承眷好吗?还有岐王妃,她生了吗?母子平安与否?还有卢家的老夫人”
卫邀月将自己在盛都记挂的朋友们都问了个遍,得知他们都好,心里便踏实下来。
“大家都好,我便放心了”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倚在草堆上,闭着眼睛,表情淡然无畏:“李侍别再管我了,我自有我自己的归宿。”
李楷听出了卫邀月语气中的自弃,慌忙道:“卫娘子千万莫要灰心!绥辉一战即将大胜,贺兰将军他”
卫邀月睁了睁眼:“绥辉?”
自从入了睦陵,她信息闭塞,对外面诸事充耳不闻。她只知道贺兰枭在外打仗,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打的是谁,眼下是否回到盛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