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事情并非他想象的那般简单。
卫邀月被放回金银台的第二天,景帝案上的折子就堆成了小山。
崇王带着一众朝臣在奉宸殿外哭天抢地,长跪不起,非要景帝给周家一个说法。
卫邀月是饿晕了,被抬着出的安定司大牢。
再睁眼时,她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却只是瞪眼看着榻顶,半天没有说话。
白石一扭头,看着她僵尸般的模样,吓了一跳。
“你你醒了能出点儿声吗?吓得我魂儿都飞了!”
卫邀月虚弱地问:“我怎么回来了?”
白石倒了杯热水过来,“唉,贺兰将军拿着丹书铁券,免了你的死罪。”
“那证人呢?芙蕖的冤情,洗脱了吗?”
白石不忍心告诉她实情,敷衍道:“哦,这个我怎么知道?应该快了吧。”
卫邀月是了解白石的。她知道,就他这副支支吾吾的模样,事情一定进展得不顺利。
也是,顺利,反而不对了。
公平如果能来得那么轻巧,那么芙蕖也不会死了。
“沈阔呢,他回来了没有。”
“嗯。是他亲自送你回来的。”
卫邀月的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打湿在枕头上。
“他还好吗?”
白石站在榻前,看着卫邀月消瘦得不像样的脸,不忍道:“反正比你强些。”
他拉着卫邀月慢慢起身坐起,“你这般折磨自己,到底有什么用呢?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我知道你是最有仇必报的性子。那么真是这般,你就该留着这条命,将那些欺负你的人全都干翻!”
换做是从前的卫邀月,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道理谁都懂,但是现在的卫邀月,心中的精神支柱已经全然倒塌。她再也没有那样的心性,去跟别人争。
她看着杯子里的水,颓然道:“我已如杯中之水,掀不起任何波澜了。”
白石背着手笑道:“人是人,人怎么能是水呢?”
卫邀月知道,白石是想逗她开心。
夏季就要到了。院子里,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盎然的绿树上结了些不知名的果子,落在地上,一片淡淡的红。
这是他们在金银台的第一个夏天,或许,也是最后一个夏天。
“陛下虽赦我死罪,但我杀了周锦然,太后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这金银台算是开到头了。白石,你也走吧。”
白石不羁地扬了扬眉梢,“你让我去哪?”
“去你想去的地方。总之,不要待在盛都,也不要待在我身边。”
“为什么?”
“盛都的人,太可怕了。而我身边,太危险。那些人恨我,难免也会迁怒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