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礼拜的忙碌,冷杉总算把为冷眉联系治病的事情安排停当,今天,冷眉就要跟随父母去到省城的红十字会,接受几位专家的精心治疗。冷眉憧憬着治好腿病以后的美好生活,心里有说不出的激动。但一想起自己将要再次走上手术台,不免又有点惶惑起来。命运真够残酷,她这个年仅二十多岁的姑娘,已经在大小医院几进几出,和手术台结下了不解之缘。
龚海燕前来冷眉家里为她送行,她一边帮着冷眉收拾住院所需的用品,一边对冷眉说着宽心的话语:“眉,等你从西安回来,你的病就完全好了以后,就可以和我们一样,唱歌跳舞,运动打球,想干什么干什么!”
冷眉把所有要换洗的衣服叠好摞在一起,准备打包,叹了一声:“唉,海燕姐,怎么说呢?不担心也由不了我!我是学医的,很了解自己的病情。这次去西安,尽管给我施行手术的大夫都是省城各大医院的专家名流,可医学上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要是手术成功了一切倒好,要是出现意外,不但会留下后遗症,还有可能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
龚海燕:“冷眉,这次你爸给你请到的大夫都是省级医院的专家,西安的医院设备都是一流,手术一定会很顺利,也一定能成功!你就不必再担心了!”
冷眉脸上依然露着淡淡的愁容:“希望如此!”
龚海燕又说:“病好了以后你会更漂亮,追你的小伙子也会更多,到时候你就找一个更英俊、更潇洒、更有才华、更会疼人的小伙子,让那个不知好歹的金鹿非悔青了肠子不可!”
冷眉听了,心里不禁一颤:海燕姐,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心事嘛?你明知道我心里割舍不下那个人,为什么还要这样说?事实上,就在冷眉和龚海燕一起收拾东西的时候,冷眉心里一直想着金鹿为什么没有来为自己送行。早在前天,她就让赵金莲带话给金鹿,说自己今天要去西安治病。在她看来,只要金鹿知道她离开的时间,他说什么都回来送行的。然而,已经午后两点了,却还是不见金鹿的影子。她不禁在心中纳闷起来:是赵金莲没有把她的话带到,还是金鹿有意不来?不,不会的,金鹿怎么会不来呢?有可能他忙于别的事情,还没顾得上来,也有可能他是真的忘记了此事。如果金鹿真的忘记了此事,那……想到这里,她不禁又伤心起来。
龚海燕好像猜中了冷眉的心事,她又转了语义说:“哎,金鹿知道你今天要走吗?”
冷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心不在焉地打着包裹,说:“我没有来得及告诉他!”
龚海燕:“怪不得没有见他过来!你也是,这么大的事,怎么就不跟金鹿说呢?别人对谁不说都行,对金鹿不说怎么行呢?这样吧,我一会儿回学校就告诉他。”
冷眉面无喜色地说:“算了吧,他可能忙!也可能他根本就不愿意来!说了也没什么用!”
龚海燕:“怎么会没用?冷眉,其实我觉得金鹿还是很爱你的,你们的事情之所以会搞得那么不愉快,完全都是因为金鹿家里人的反对。他们为什么反对?还不是因为你的腿病,现在眼看着你的腿病就要治好了,他们还会再反对吗?”
龚海燕只顾说话,并没有想到自己的话已经勾起了冷眉对往日酸楚的回忆,她的眼眶开始润湿起来。龚海燕正想再劝解冷眉,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两人同时把目光移向门板。
冷眉抹了一把湿润的眼睛,随口说:“进来!”
门开了,刘继超走了进来:“啊,龚老师也在这里!”
龚海燕:“我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我来为我妹妹送行!”
冷眉还没顾得上说话,显然他对刘继超的独自出现感到突然而又意外,她多么希望推门而进的人是自己时刻巴望见到的金鹿。
刘继超表情很不自然地说:“哦,我也是听说冷眉要去西安,就来看看。”
冷眉指了指凳子说:“快请坐吧!刘继超!”
龚海燕见刘继超就了座,又问:“继超,你看见金鹿没有?他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
刘继超有点疑惑地说:“没有。我来的时候去过金鹿宿舍,本想叫他跟我一块儿来的,可他没在宿舍。还有康东亮和吴金榜,他们都不在,我也不知道他们都去哪儿了。”
冷眉听刘继超这么说,疑惑中带着羞涩,她微微笑了笑说:“我算什么人物嘛,你还叫那么多人?”
刘继超也笑了起来:“你可是咱们水柳镇上的焦点人物,是我们学校这帮年轻人心目中的白衣天使,我要是国王,我还要发号施令,让所有的国人倾国出城来相送呢!可惜我不是!”他说得很幽默,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冷眉收住笑声,也跟着说起笑话来了:“看你,我这是去西安看病,过些日子就会回来,又不是昭君和番,文姬归汉,还倾国出城呢,刘继超,你可真能想得出来呀!”
刘继超和龚海燕被冷眉的话语逗得大笑不止。
龚海燕说:“刘继超,你和金鹿他们整天形影不离,怎么他们去了哪里你都不知道?”
刘继超:“是啊,我们一天不在一起,就感觉不开心。今天也怪我,上午来了两个亲戚,我出去帮他们办完事,就急着要来这里,可就那一档子功夫,他们几个都找不着人影了。他们到底会去哪儿呢?”
冷眉虽然迎合着龚海燕和刘继超一起说笑,可心里始终都在为金鹿的迟迟未到儿怏怏不快。这种恋人之间牵挂、怪责和失意,时不时地会从她的表情中流露出来。
龚海燕对刘继超说:“冷眉这一走,估计就是几个月,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西安看望她,好不好?”
刘继超又笑起来:“那当然好了,谁不愿意多看看漂亮的姑娘几眼?”
冷眉已经无心再多说什么,她看看龚海燕:“海燕姐,我这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你要是忙,就先回学校去吧!刘继超,谢谢你,你有事也自己去忙吧!”
龚海燕想了想说:“那好,你下午就要上路了,也该休息休息。刘继超,咱们走吧!”
刘继超会意地站起来:“好,冷眉,那我们走了,到时候我跟龚老师一定会去西安看你的!还有,你记着我的话,在西安遇到什么困难,就去找我那个同学杨振,他在交通大学的工程自动化管理系读研究生,啊!”
冷眉感激地说:“你上次说得很清楚,我记着呢!”
龚海燕和刘继超要走,冷眉送出门来。
金鹿和康东亮、吴金榜下午没有在学校,他们去了哪里呢?原来今天水柳镇街东头有一家私人浴池打点开张了,浴池的老板不是别人,就是辞掉学校总务主任职务的张文荣。金鹿等人兴高采烈地应邀前来,一则为了给自己的社长帮忙捧场剪彩,二则他们几个人都想成为剪彩后放水试浴的第一批顾客。要知道,张文荣开办的浴池可是水柳镇一带独门独户的第一家。以前,这里的人们想要洗垢爽身,那可只有去到县城才可以实现他们的心愿。
金鹿他们来的时候,并不是有意瞒着刘继超。几个人去找刘继超没有找着之后,心想这么大的事,刘继超一定会随后赶来的。谁知刘继超当真没有把准张文荣浴池开张这个点。
剪彩完毕以后,张文荣便宣布开始放水洗浴。早已等待多时的男女老少,带着各种洗漱用具开始挤向浴池门口。因为开业免费一天,人也显得很多,现场一片骚乱。
张文荣对金鹿等人说:“算了吧,人那么多,你们几个就别凑那个热闹了,等晚上人少了再进去,也投个消停!”
吴金榜调皮得像个孩子一样,他说:“那怎么行?我这人就这样,干什么都要抢先!再说人越多越有情调!”
金鹿也顺势说道:“就是嘛,我们来这么早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抢在别人的前面嘛!”
康东亮也瞪起眼睛说:“社长你怎么这样,叫我们来就光是让我们给你帮忙,不让我们洗澡!再说,晚上还有晚上的事儿呢!”
吴金榜有点不耐烦地说:“好了,别罗嗦了!赶快进去吧!”
张文荣看着几个年轻人心急的样子,只好说:“我是好心好意,你们要不嫌人多拥挤,就进去洗吧!”
不等其他人再说话,康东亮一手拉了金鹿一把,一手拉了吴金榜一把,嘴里说着“走走走”,三个人便进去了。
浴室里,人已经很多。尽管金鹿他们进来的不算早,但凭着年轻人敏捷的行动和麻利的动作,他们还是很快抢到了两个淋浴的位置,便欢欢喜喜地开始洗澡了。
看着周围一个个的大男人,有的在浴室里窜来窜去地抢淋浴喷头,有的站在喷头下仰面洗澡时对热水的贪婪劲儿,金鹿心里觉得很是有趣。是呀,在这偏远缺水的小镇,他们什么时候这样尽情地冲刷过身上的尘垢和疲劳!
康东亮冲了一阵,又把喷头让给了金鹿,自己站在一边,拿起香皂,浑身上下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