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是那样震人心魄,可冷眉始终没有应声。难道冷眉真的睡着了?一向细心的她怎么会没有关灯呢?难道冷眉真的能猜得出来敲门的人是我?莫非她真的还在生我的气?不行!龚海燕等着冷眉去救治,一定要把冷眉叫醒!金鹿又敲起门来。但屋内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到底怎么回事?
金鹿走近窗户,用力一推。窗户开了,他向屋内看去,见冷眉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金鹿纳闷起来:不对呀,就算冷眉能猜得出敲门的人是我,就算她生气不愿开门,可窗户被人推开,怎么说她也应该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而她为什么对此好像毫无觉察呢?
金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索性爬上窗台,越窗而入。
冷眉依然没有动。
金鹿进得窗来,从桌上跳到地上,一眼就看见了吊在地上的照片和药瓶。他捡起药瓶,看见标签上面的“安定”二字,马上明白了一切。于是,他扑向床上的冷眉,不顾一切地喊着冷眉的名字。
冷眉已经昏迷,她根本就听见金鹿的喊声。
金鹿打开房门,又转身几步,抱起冷眉,奔向医务室……
漆黑的漫夜,再也宁静不下来了……
东方露出了晨曦,冷眉却还没有苏醒。
冷杉和另外几个医生整整忙了几个小时,金鹿自始至终守候在冷眉的病床边。如果冷眉真的就此永远离开人世,他的生活也将无法预料!冷眉的父母家人怎么可能放过他呢?那可怕的内疚和痛悔怎么可能饶恕他的肉体和灵魂呢?就算自己宁愿用生命去承担一切,他又如何能承担得了呢?他不敢再想下去,只在心中默默地祈祷,但愿冷眉吉人天相,更愿老天有眼睁眼,自己的罪愆也将有所减轻!
“眉呀,我可怜的孩子!”门外忽然传来罗秀珍悲怆的哭声,病房内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向门口望去,金鹿更是惶恐地站了起来,瞪着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罗秀珍一边哭着,一边走向病床上的冷眉:“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呀?孩子,我命苦的孩子!”眼看罗秀珍就要扑向冷眉恣肆大哭,冷杉连忙吩咐左右的人说:“快拦住她!快拦住她!”
左右几个人搀住了罗秀珍,都劝解起她来了。冷杉又说:“赶快扶她回房里去!这里需要安静!”
搀着罗秀珍的那几个人准备按照冷杉的吩咐去做,可罗秀珍哪里肯听从,她甩着臂膀,想要挣脱阻拦她去接近冷眉的人,嘴里还在哭喊:“你们谁也别管我,让我跟我女儿一块去死吧!我不想再活了!放开我!放开我!”
那几个人见状,把罗秀珍搀得更紧。冷杉走近罗秀珍说:“别闹了,赶快回去吧!孩子不会有事的!快回去!”
罗秀珍情绪依然很激动:“我就不回去!我要这里陪着我的女儿!我的女儿要是醒不过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冷杉又一次劝解罗秀珍说:“我说了孩子不会有事的,你快回家去吧,在这里都不怕人笑话?”
金鹿第二次听见了冷杉说冷眉不会有事。他不知道是冷眉真的已经脱离危险,还是冷杉为了安慰罗秀珍而有意编造的谎言?当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罗秀珍身上时,他一直都是呆呆地站立,眼前这一幕更是他所没有料到的。眼见事情越来越无法收拾,他感觉自己上前去劝解罗秀珍也不是,不去劝解也不是,离开这里也不是,留在这里也不是,他难受之极!
罗秀珍也在哭喊之时听见冷杉说冷眉不会有事,她无暇去想得更多,只顾哭着叫喊:“眉呀,你赶快睁开眼睛看看妈呀!妈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眉呀,你为什么还不睁开眼睛看看妈?”
罗秀珍凄厉的哭声揪人肺腑,在场的人都被她感染得流出了眼泪,金鹿更是不声不响,青泪长流。
罗秀珍哭了一阵,情绪稍稍稳定了一点。她忽然看见站在一旁的金鹿,顿时又激动起来。她猛然用力甩开搀扶她的人,撩开大步,向金鹿走去。
金鹿看着罗秀珍怒气冲冲地走向自己,心里很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但他还是呆呆地站着没有动,只在心里做了一个瞬间的准备:事已至此,就随她吧!罗秀珍愿意把自己怎么样,就让她把自己怎样吧!
罗秀珍一把抓住金鹿的衣领,狠命摇晃着金鹿的身子说:“金鹿,你究竟把眉怎么样了?啊,你为什么要逼她去走这条路?为什么呀?”
金鹿不说话,他像一支木偶,任罗秀珍摆布和侍弄。或许他根本就不想再说什么!又或许他此时根本就无话可说!这其中的盘根错节如何才能说清道明呢?说什么样的话语才能消除这位切切疼爱女儿的母亲心中的愤恨和苦痛呢?
罗秀珍还在拼命摇晃着金鹿的身子:“金鹿,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呀?”
这时,躺在床上的冷眉微微动了动身子。不知是母亲的声声痛哭唤醒了她,还是母亲的绵绵爱意感染了她,已经在通往阴曹地府的路上走了很远的冷眉又改变了方向,走了回来。她无力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所有的人,听着母亲对金鹿的质问,两天来发生的事情在心头匆匆而过。
金鹿第一个看见冷眉睁开了眼睛,他叫了一声冷眉的名字,推开罗秀珍的手,跑向病床,抓住冷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眉……”他再也抑制不住涌泉一般的泪水。
罗秀珍一看冷眉苏醒过来,也急忙走向冷眉。她将身子俯近冷眉,又责怪起来:“眉呀,你有什么事,怎么不对妈说?你可把妈给吓死了!”
冷眉看上去很平静,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妈!”
罗秀珍突然又把身子转向金鹿,双手推了金鹿一把:“你走开!以后不许你再碰我的女儿!”
冷杉和其他医生也都放下心来,大家面面相觑之后,相继出了病房。
罗秀珍还在伤心地抽泣:“眉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妈可怎么活呀?”
金鹿松开冷眉的手,拉了拉罗秀珍的臂膀:“阿姨,别再难过了!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罗秀珍轻轻甩开金鹿的手,怨声也不再那么凶狠:“这一切还不都是你造成的?你装什么好?”
金鹿感觉事情已基本平息,不禁大气长舒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