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一段日子,何艺兵总想解开心中那个一直没有解开的疑团,那就是前些日子去双桥镇中小学见到赵蝶衣时,赵蝶衣突然问起徐向东的事。他知道,赵蝶衣决不会因为曾经跟他去过徐向东家里一次,而在时隔两年之后突然间问起徐向东的情况。在赵蝶衣突然问起徐向东的时候,他曾惊异地观察过赵蝶衣的面部表情,而且他明显地感觉到,赵蝶衣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还说她十分感激徐向东。她到底感激徐向东什么呢?在他急着追问的时候,赵蝶衣又忽然回避起来。他想,也可能因为自己已经与赵蝶衣分手,有些事赵蝶衣不便再和自己说了。看来,这个疑团,只有去到徐向东那里,才能解开。
徐向东得知何艺兵的来意之后,他也不由得回忆起了去年暑假那个灰色的日子。他知道那种事情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伤害有多大,还明白对一个未婚姑娘来说,保守住那个秘密的重要性。所以他从来不对任何人提起那件事。见到何艺兵时也曾经犹豫过,但为了不增加好朋友的痛苦,他还是没有说出来。没想到今天何艺兵竟然跑上门来追问那件事,他不由得又开始为难起来。
何艺兵说:“向东,赵蝶衣叮嘱我说,见到你时,一定要转达她对你的感激,她感激你什么?”
徐向东说:“没有什么!也许她只是随便一句话,你还当真了?”
何艺兵说:“不会的,如果你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她是不会这么说的。向东,告诉我,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徐向东说:“艺兵,你真的想知道?”
何艺兵说:“快说吧,向东,你要把我急死?”
徐向东见何艺兵执意要问下去,就说:“那你答应我,不管我说出的是什么事,你都不能激动!”
何艺兵早已经等不及了,他焦急地看着徐向东说:“好,我答应你!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徐向东见推不过,就说:“去年夏天时,我曾经帮她做过一件事。”
何艺兵急切的又问:“你帮她做过什么事?”
徐向东稍加思索之后,说:“艺兵,你是不是跟赵蝶衣有过越轨的行为?”
这突然的反问,让何艺兵顿时想起了去年放暑假前夕,与赵蝶衣在南王高级中学一起度过的那个难忘的夜晚……徐向东怎么会知道?他为什么要问那件事?难道是赵蝶衣对徐向东说了那件事情?
何艺兵瞪着眼睛,说:“发生什么事了,你快往下说呀!”
徐向东说:“艺兵,你没有对你的行为负责!”
何艺兵说:“冲动是我的错,可我并不是想存心欺骗她!”
徐向东避开何艺兵的目光,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何艺兵说:“那你是说……?”
徐向东说:“你知不知道,你们的行为后来酿下了大祸?”
何艺兵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急切地问道:“后来怎么了?”
徐向东终于说出了实情:“赵蝶衣怀上了你们的孩子,他到西山县人民医院来做人工流产了,是我陪她一块儿去做的。”
何艺兵惊愕地看着徐向东,说:“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带她去找我?为什么?”他走近徐向东,双手抓住徐向东的双臂,摇晃着徐向东的身子,眼睛也开始湿润起来。
徐向东说:“赵蝶衣起先是让我去找你商量解决的办法,可我去找你时,你家里人说你去宝鸡了。我劝她等你回来再说,她说她那种情况是不能再等的,非得自己一个人去医院做手术,我有点不放心,就陪她一块儿去了。做手术的时候,我一直守候在门外。手术之后,她都昏迷了,我就照顾了她一会儿。她很可怜,又很坚强,受了那么大的痛苦,吭都没吭一声!”
何艺兵真想大声呼喊,可他答应过徐向东听完以后不激动的。他只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抑郁憋胀。他直愣着两眼,深深地说了一声:“向东,谢—谢—你!”
徐向东看着何艺兵恍惚的样子,说:“艺兵,都已经过去的事了,你也不要太难受了。我帮你帮她,都是理所当然的,你也别老记在心里。如果再见到赵蝶衣,就告诉她,不要再提那些事了!”
何艺兵近乎痴呆地站在那里,泪水汪汪的目光已经离开了徐向东的脸庞,他听不清徐向东还再说些什么,嘴唇慢慢地抽动着:“向东,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这些事的!应该早点告诉我!应该早点……!”
徐向东安慰何艺兵说:“艺兵,你不要这个样子,不要再这个样子!”
何艺兵依然痴呆地站在那里……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从徐向东家里出来以后,何艺兵依然双眼含泪,心情沉痛,他一时无法接受这一事实。生活留给他心灵上的创伤太多,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累累伤痕,剧痛难抑。
团团乌云从西山岭后涌起,向着西山县城方向直压过来。西山县城笼罩在可怕的阴森、恐怖之中……那云,压得西山难以抬头,压得西山难以喘气。远望西山,岭峰上一片迷蒙、一片昏暗……
何艺兵漫无目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对周围的一切似无觉察。
一道闪电,一声霹雳,大片的雨点从空中散落下来,街上的行人都躲进了邻近的店铺和商厦里。只有何艺兵仍旧走在通向文化局的那条大路上……
空中大雨滂沱,街上浊水横流。何艺兵闭上双眼,停了下来,任大雨浇注着自己的躯体……这雨水,不知能否冲刷得了他心灵上的巨大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