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艺兵双眼盯了程美丽半分钟,无奈地对岳西峰说:“走!”
走在路上,何艺兵仍然很气愤:“真没见过这样无情无义的女人!简直是个冷血动物!”
岳西峰:“这女人的心呀,狠着呢!要不吕志让怎么能有今天!”
何艺兵:“常听人说,黑蟒口中舌,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我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
岳西峰:“吕志让那么善良的人,怎么偏偏就遇上了她!真是不幸哟!”
第二天,何艺兵跟他的同事们早早地来到吕志让的家里。
走到里屋的灵堂前,看到灵桌上蹲放的吕志让的遗像,何艺兵不由得鼻子发酸。被黑纱缠绕的吕志让,眼含忧郁和哀怨,静静地注视着前来吊唁自己的亲朋好友。
何艺兵点燃香火,后退两步,深深地鞠了三躬,又走进灵桌将香火插入灰盆之中。他又端详着吕志让的遗像,不由得抽泣起来。
屋子里传来哭声。
曹大彬啧了一下舌头:“黄梅未落青梅落,白发人送黑发人,真够凄惨的!”
何艺兵:“我真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何艺兵又抽泣了两下。
陆振海:“艺兵,生老病死是尘世间司空见惯的事,作为同事,我们已经尽到了心意,你不要太伤心了!”
何艺兵:“从小到大,我曾经参加过很多故去的长辈和乡亲的送葬仪式,却从来没有今天心里这么痛楚和凄恻,从来没有经历过以成人的思想,吊唁一个年纪轻轻,却在是非恩怨中默默离世的朋友。我这心里又说不出的难过!”
曹大彬:“是呀,小的时候,每当村里有人下葬,我都要跑去观看。看到那些因失去亲人而嚎啕痛哭的人,我也只是想,这只不过是人们永别亲人的一种方式,从来没有深层地去体察过,他们内心深处到底有多么伤心。然而今天,我似乎感受到了与所有痛苦送葬者同样的心境……”
陆振海:“吕老师……唉……什么好人一生平安,好人多灾多难!原佛祖保佑,保佑吕老师的灵魂早归天堂吧!”
何艺兵:“唉,佛祖?佛祖能保佑吗?佛祖认为,生命是痛苦的旅程,是无边的苦海。面对世间接踵而至的不幸,人们企求佛祖来保佑他们走过痛苦的旅程,摆渡他们渡过无边的苦海。一个人的离世,是被佛祖超度到极乐世界去了。吕老师年纪轻轻,就这样撒手人寰,匆匆离世,却把刀刺一般的失子之痛,留给她沧桑一生的年迈老母。这难道也是佛祖所谓的慈悲为怀?这难道也是佛祖所谓的慈航普渡?”
曹大彬:“艺兵,你想得太多了!我们现在主要应该想的是该为吕老师做些什么。振海,你说对不对?”
陆振海:“对,艺兵,我们是应该想想能为吕老师做些什么。”
屋内又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哭声中,送葬的亲戚家人,在护送者的搀扶下悲声大放,步履艰难。吕志让的母亲,更是伤心得呼天抢地,难过得死去活来。
搀扶的人在劝说吕志让的母亲:“三婶,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挺住!”
“三婶,你不要太难过了,志让哥是不愿意你这个样子的!”
吕母哭得更加伤心。
何艺兵、曹大彬、陆振海等几个人忙着将摆放在院子里的花圈往另一辆小卡车上装。
吕母哭着被搀扶上了灵车,送葬的人也陆续上了灵车。
灵车徐徐地向前行驶,从车窗抛撒出来的纸钱,在空中随风飘窜,沿途散落开去……
送葬的亲友们静静地伫立,默默地致哀。
沉重的哀乐,如洪钟大榈,撞击着每个人的心坎。
梁权韪在致诵悼词:……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悼念我们的好教师吕志让同志!……吕志让同志在长期的教学工作中,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尽职尽责,任劳任怨,为我校的工作,作出了应有的贡献;……吕志让同志为人正直、胸怀坦荡、团结同志、热心助人……
何艺兵眼眶含泪,静静地听,脸上现出不悦的神色。
曹大彬不屑地斜眼看了梁权韪一眼。
吕志让的母亲还在呼天抢地地哭泣。
一阵凄婉的哀怨,淹没了告别大厅里的一切声音。
渭河水在汩汩地流淌,梧桐树上的小鸟在叽叽哀鸣。
夜晚地校园里静悄悄的。
何艺兵心中,怎么也抚抹不去白天送葬的情景,特别是一想起梁权韪的讲话,便责骂了起来:“尽说些放屁话!他今天怎么能想出这么多高尚华丽的词语,用在已经去世的吕老师身上!听着叫人不舒服!”
曹大彬:“是呀,如果不是在那种场合,那种时候,我真想上前去扯问梁权韪,他真是这么看待吕老师的吗?在十多年的工作中,你器重过他吗?在十多年的生活中,你关心过他吗?是谁让吕志让感到抑郁不得志?是谁让吕志让感到人生多彷徨?仅仅是那个无情无义的程美丽吗?吕老师作为他的下属,辛勤工作十几年,就是为了得到他今天的这几句言辞吗?”
何艺兵:“还有那些平日里瞧不起吕老师,不愿意跟吕老师亲密交好的人,为什么到今天,他们才想起了吕志让可怜?当初,吕志让在受到梁权韪冷落和排挤的时候,他们不是也跟着去干那种墙倒众人推,鼓破大家槌的勾当吗?”
曹大彬:“生活中是有这样一些人,看到别人生命力旺盛的时候,无权的嫉妒他,算计他?有权的整治他,坑害他,而当别人被他们算计、整治得生命力衰竭的时候,他们又觉得别人可怜起来!一个个如同变态的跳梁小丑,演绎着世情淡如秋云,人情薄如白纸的主角。”
何艺兵:“就象梁权韪一样,整天道貌岸然地以领导的身份自居,人五人六地在人前指手画脚,耀武扬威,却从来干不出一件光明磊落、让人信服的事情!尽管如此,那些‘马屁精’还是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点头哈腰。”
曹大彬:“唉,这就是世俗,这就是世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