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蝶衣眼眶含泪。
何艺兵:“蝶衣,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恨我?”
赵蝶衣没有说话,她泪眼望着窗户:何艺兵,你这么问我,叫我怎么回答你呢?你知道去年夏天,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在我近乎弥留之际,去找你帮我解决你留给我的难题,你却潇洒地去宝鸡游玩,让我一个人在生死线上挣扎?两个人彼此深爱,本应该是很幸福的,可我赵蝶衣,为什么却因为爱你何艺兵而遭受了那么大的劫难?一年过去了,留在我内心深处的创伤,时时都在隐隐作痛,何艺兵,这些你知道吗?你今天来到我这里,是关心我,还是可怜我?是爱,是恨,我已经无从判断,无所适从。
赵蝶衣没有说话,依然在心无二用地收拾着那些本不需要收拾整理的东西。
何艺兵见赵蝶衣默不作声,心里不觉又伤感起来:“也许,我真得不应该再来找你!”
赵蝶衣还是没有说话。
何艺兵始终注视着赵蝶衣的表情:“你真的就不愿意跟我再多说一句话?”
赵蝶衣没有看他,神情淡淡地说:“你见过徐向东吗?”
何艺兵诧异地望着赵蝶衣。
赵蝶衣慢慢地回头去看何艺兵。
何艺兵有点疑惑地:“见过,我们见过好几次。”
赵蝶衣:“他没有对你说什么?”
何艺兵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赵蝶衣的表情,他放下茶杯,十分着急地又问:“我们在一块儿谈的事情多了,你是指哪一件?”
赵蝶衣忽而又沉默起来。
何艺兵更加疑惑起来:“你说的这个‘什么’到底指的是什么?你们之间曾经还发生过什么事情?”
赵蝶衣欲言又止。
何艺兵感觉到赵蝶衣有什么事在隐瞒着自己,又好像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不便说出来:“蝶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赵蝶衣这才明白,她跟徐向东在西山县人民医院里的那段经历,徐向东并没有告诉何艺兵。那是一段痛苦难忘的人生经历,是命运留给她青春时代的血肉祭礼,是她为爱情付出的沉痛代价!她希望徐向东能严守那个秘密。徐向东是一个慷慨义气的男子汉,他不曾对任何人提起那件事,甚至对何艺兵也都是守口如瓶。既然如此,就让那段经历永远沉埋心底吧!
赵蝶衣轻轻叹了一声,神情淡淡地:“没有什么事!”
何艺兵:“你现在连我都信不过了?”
赵蝶衣把拥到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没有什么事!见到你,我突然想起了他,就随便问问。你要是再见到他,就告诉他,我很感激他!”
何艺兵:“感激他?”
赵蝶衣:“是的,我一直很感激他!”
何艺兵惊疑地:“为什么?你因为什么事要感激他?”
赵蝶衣:“没什么,你不要再问了!”
何艺兵想知道的事情,到底没有问出来,他万分失望地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转达的!”
放学了,学生们都陆续出了学校大门,学校里显得特别安静。
何艺兵说:“你是不是也该回家了?”
赵蝶衣说:“那你……?”
何艺兵说:“我回南王高级中学去。”
赵蝶衣不禁犹豫起来:该不该再请何艺兵到自己的家里去?一想起以前跟何艺兵在一起的欢乐情景,她又有点心疼起这个自己曾经深爱过,也曾经深爱过自己的人……
赵蝶衣问:“那你吃饭……?”
何艺兵说:“没事,我回去再吃!”
赵蝶衣鼓足了勇气说:“是不是到我家里去,吃了饭再走?”
何艺兵多想再次去到赵蝶衣的家里,看看自己一直尊爱的赵志坚和孔淑英两位长辈。可他又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办法再去面对他们。如果自己跟赵蝶衣仅仅是普通同学,他会十分高兴而痛快地去,而自己偏偏和赵蝶衣并不仅仅只是普通同学。如今再见到她的父母,话该从哪儿说起呢?
何艺兵说:“我没脸再去见你爸你妈!”
赵蝶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真心实意地请他,慢慢地说:“他们都不在家!”
听了赵蝶衣的话,何艺兵顿时又有了去她家里的强烈愿望,但又怕去了以后,赵蝶衣的父母会回来,碰上了还是很不好,就说:“你中午出来时他们不在,现在他们没准儿都回去了。”
赵蝶衣说:“他们出远门办事,晚上才回来。”
何艺兵说:“那我快去快走。”
何艺兵怀着不安的心情,随赵蝶衣来到了她的家里。他不住地环视着屋里的一切。前房里的一桌一凳,后房里的件件农具,院子里的花草墙栏,厨房里的瓢盆锅碗……所有的所有,都是那么熟悉,都是那么亲切,都曾与自己有过太多的接触,而以后,他将再也无缘动用这些东西。还有这屋子里的人,都是那么和蔼可亲,都曾经与自己亲热地相处过,而以后,他也将再无缘与他们叙话了。想到这里,他只觉心里一阵怅惘……
当何艺兵推车走上双桥镇北边那面大坡时,他停下车子,再次回首难忘的双桥镇,千愁万绪霎时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