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艺兵:“爱情的破灭只在瞬息之间,留下的痛苦却是绵长久远的。生活将从此发生转变,我又淹没在无穷无尽的相思苦海之中。”
徐向东:“艺兵,你为什么不坚持下去、继续争取呢?”
何艺兵喝了一口酒:“我……我也不知道!总之我们是分手了。失去她,我好像失去了半个世界!”
徐向东:“就算是分手,你也不应该这样!你看你,没有年轻人的朝气,没有男子汉的活力,好像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你应该振作起来的,我们正值年轻,生活之路才刚刚开始,我不希望再看到你这个样子!”
何艺兵又喝了一口酒:“我现在什么都不愿去想了!我整天只知道在床铺上打发时间,可一个人哪有那么多的瞌睡需要在床上去打发呢?睡不着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滋味,更不好受!我要让我的父母知道:沉默才是最有力的抗争,无言才是最明确的表白。”
徐向东夺过何艺兵的酒杯:“艺兵,既然这样,你真的不应该放弃!”
何艺兵:“他们是我的父母,你说我能怎么样?我想恨都恨不起来!”
徐向东:“每个人都曾有过年轻的时候,都曾有过爱与被爱的经历。但是,对爱情的感受深浅不同,所经受的痛苦与甜蜜的比分多少也有差异。你的家人也许知道你此时正在经受着爱与被爱的痛苦煎熬,然而他们很难想象得出,此时此刻,你内心的伤痛到底有多么剧烈!想当年,我徐向东何尝不是这样呢?”
何艺兵:“不,他们不知道我的痛苦!他们不明白我的心境!他们要是知道我的痛苦,他们要是明白我的心境,他们就不会把我和赵蝶衣活生生地分开!”
徐向东:“也许他们还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大的心灵创伤也会被生活拂平。”
何艺兵给徐向东斟酒:“来,向东,我们再来喝!但愿长醉不愿醒,与君同销万古愁!”
徐向东:“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何艺兵自己举杯喝下。
徐向东:“好了,艺兵,你不能再喝了,我送你回家吧!”
何艺兵倔强地:“谁说我不能再喝?喝!喝呀!”
徐向东夺下酒杯:“艺兵!你不能再喝了!”
何艺兵被徐向东拉出了饭馆。
华灯初上的夜晚,大街上到处都是享受城市夜晚生活的人们。何艺兵一个人孤独地徘徊在其中。
何艺兵来到北关汽车站附近,茫然地四下张望,不知是在等待赵蝶衣的再次到来,还是在追寻几天前送走赵蝶衣时留下的足迹?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幻想,但他还是在那里站了许久,许久……
何艺兵慢慢地走进了车站大门口的一家小卖部,要了一瓶“西风”酒,又沿着那条马路,继续向前走。经过土产公司的门口时,他下意识地朝门口望了一眼。大门紧锁,什么也没有。他还在继续向前走,一直走到那片建筑工地上,在他曾经和赵蝶衣一起过夜的地方,坐了下来。
何艺兵仰面望着天空,记忆从眼前开始,向着南王高级中学、向着渭河铁路大桥、向着原口腊八庙会、向着师范学院、向着双桥镇、向着沙川河、向着龙山中学、向着远去的高中时代,一一追溯开来……
在回忆的阵痛中,何艺兵打开“西风”瓶盖,闭上眼睛,狠狠地喝了一口。是苦是甜,是香是辣,他已经难以分辨,他只觉得一股钻心的酸涩……徐向东当年就是用同样的烈酒,以同样的方式,来消除失恋的痛苦和烦怨的。今天,他也想长醉不醒……
口口苦酒浇心,愁肠剧烈翻动,何艺兵无力地躺了下去……
月亮从云团中出来,又钻入另一个云团。
一到手电光掠过何艺兵的身体。工地上的值班人员用脚轻轻地踢了踢何艺兵:“起来!干什么的?起来,快起来!”
何艺兵睁开迷蒙的双眼,他看见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值班人:“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深更半夜地睡在这里?”
何艺兵没有说话,只想挣扎着起来。
值班人看见何艺兵身旁的酒瓶,又闻到一股酒味:“小伙子,你怎么醉成这样?赶快离开这里,要不我就把你带到治安办公室里去!”
何艺兵:“我……这……就走!就走……”
值班人:“快走吧!”
何艺兵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几步,摔倒在地。他挣扎着起来,摇摇晃晃地继续向前。
昏黄的路灯照着马路,路上没有行人,何艺兵醉醺醺地摇晃着前行。
睡梦中的吴金芳和何尚文被重重的敲门声惊醒。吴金芳连忙起身去开门。何尚文也跟着起来了。
吴金芳开门一看,吓了一跳,只见何艺兵蓬头垢面,浑身泥土地出现在门口。他惊异地看着儿子:“艺兵!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何艺兵没有说话,踉跄着向屋内走。
吴金芳忙扶着何艺兵,一边拍打何艺兵身上的泥土,一边往沙发边走:“怎么又喝酒了?”
何尚文从里屋出来:“臭小子,又疯到什么地方喝酒去了!”
吴金芳扶何艺兵坐上沙发:“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一个人出去瞎疯,还喝起了酒,看,弄成什么样子了!?”
何艺兵迷迷糊糊地说:“不……不要管我!不要……管我!”
何尚文气狠狠地:“别管,让他喝死算了!”
吴金芳一边给何艺兵脱衣服,一边说:“唉,看你喝成这个样子!要是在外边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得了?”
何艺兵摇晃着头:“我……想喝酒,我心……里难受,我心……里难受啊!”
吴金芳:“行了,好好睡吧!”
何艺兵嘴里还在唧咕着:“我难受……给……我酒!”
吴金芳:“快睡会儿,醒醒酒吧!”
何尚文:“难受!你还难受!没出息的东西!”
何艺兵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他嘴里还在唧咕着什么,慢慢地,他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