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秋兰继续劝说着:“子锋,你就听妈的话,别耽误了鸡舍和蘑菇房的事情!以后,你会碰到比悦婷更好的姑娘的!”
梁子锋突然坐起来:“我去找悦婷!”他边说边下床,又快步出了门。
刘秋兰跟在后面喊着:“子锋—子锋—你回来!回来!现在还去干什么呀?回来,子锋!”
刘秋兰跟出房外很远,但到底没有拦住梁子锋。
刘家的大门被梁子锋敲了好久好久,刘大夫实在没办法才开了门。他好像早就知道敲门人是梁子锋一样,很不高兴地说:“你这小子,还来干什么?”
梁子锋:“我要见悦婷!”
刘大夫:“我不是对你说了,你和她的亲事已经一笔勾销了。你还来找她干什么?”
梁子锋:“不行,我还有话要问她?”
刘大夫:“问什么?你还想缠着她去给你当帮工出苦力呀?别再想好事了!你赶快走!我们家悦婷已经在城里有了对象,她不会再见你,你赶快走吧!”
梁子锋:“我要悦婷她亲口对我说!”
刘大夫一瞪眼睛:“你想让她亲口对你说什么?尽管对你说,她已经在城里有了对象,从今以后,咱们两家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赶快走吧!”说着,就要轰梁子锋出门。
梁子锋还想冲进门去,他喊着:“我要见悦婷,你让我见见她!”但终于还是被刘大夫拦了下来。
屋内,刘悦婷隔窗看见刘大夫和梁子锋在院子里拉拉扯扯,她哭着要出门去,也被母亲拦住,她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梁子锋被父亲无情地推出了院门。
每逢旧历七月七日,西山县城都有为期三天的古庙会。过庙会这几天,方圆数百里的父老乡亲,都会云集到西山县城来。马路两边,搭满了五颜六色的帐篷,大街小巷,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白天,人们穿梭于大小商店,来往于饭馆餐厅。傍晚,人们又买好香烛纸钱,带上衣物被单,去到西山岭上的众多庙宇里,焚香祭祀,烧纸还愿。或是祈求健康长寿,幸福平安,或是祈求风调雨顺,广接财源,或是祈求爱情甜蜜,生活美满,或是祈求人丁兴旺,子孝妻贤。夜里,人们摊开衣物,铺好被单,就在山上过夜安眠。这就是西山流传已久的“单子会”。对何艺兵全家来说,今年还是头一次经历。
吴金芳估计过庙会的时候,一些乡下的亲戚会来家里歇脚。一连几天,她都忙着准备招待客人用的东西,还让何艺兵找了一辆架子车,拉了一车蜂窝煤。一切准备停当,就等着高高兴兴、热热闹闹地过庙会了。何艺兵也怀着一种好奇之心,打算到西山上去逛逛。
何艺兵:“妈,等我姑和婶子她们来了,你陪她们去上山。”
吴金芳:“那你干什么?”
何艺兵:“不干什么,我是头一回过‘单子会’,想自己一个人去山上尽情地玩一玩。”
何尚文推门进来。
何艺兵:“爸,下班了?”
何尚文:“嗯。”
何尚文把手里的包放在茶几上,坐上沙发的另一头。
吴金芳:“艺兵,赶快给你爸倒水喝!”
何艺兵答应着起身进了厨房。
片刻,何艺兵端着水杯出来,放到何尚文面前:“爸,这两天过单子会,你们也不放假休息一天?”
何尚文:“不放,我们文化局里可没有几个人对单子会感兴趣。”
何尚文说着话,从茶几上的手包里掏出一封信。
何尚文:“艺兵,又有你一封信。”
何艺兵正想伸手去接,何尚文却把信拿到自己眼前端详起来。
何艺兵:“爸,你看什么?给我!”
何尚文:“给,拿去吧!”
何艺兵接过信,自做了一个鬼脸,转身离开房间。
何尚文看着何艺兵离开了,沉思之后,对吴金芳说:“哎,你发现没有,儿子最近好像有问题?”
吴金芳:“什么问题?”
何尚文:“今天这信,已经是我带回来的第五封了。我注意看了看,这几封信都来自一个地方。”
吴金芳:“都来自什么地方?”
何尚文:“新疆解放军建设兵团中心医院。”
吴金芳:“是谁这么频繁给艺兵来信呢?”
何尚文:“他有没有在你面前透漏过信的内容?”
吴金芳摇了摇头:“没有。”
何尚文:“你想,这小子是不是在和人搞对象?”
吴金芳略有所思。
何尚文:“就算是,那也用不着这么偷偷摸摸的!”
吴金芳:“也许孩子觉得,现在正处于了解阶段,‘八’字还没搭笔,等条件成熟了,他还能不对咱们讲?”
何尚文:“那倒也是。这小子,拿得倒挺严实。”
其实,吴金芳嘴上虽是那么说,心里也有她的看法。她觉得儿子要是真的谈对象,就应该对大人说说,当妈的本来就爱操心。儿子毕竟刚刚成人,她生怕儿子有个什么闪失。近来儿子的表现,她看在眼中,明在肚里,疑在心上。
何艺兵拿着父亲刚给他的信,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拆开来看:
艺兵:
你好!
就要到七月七日了,西山的庙会,一定十分热闹,只可惜我们不能一起到庙会上去溜达,不能一起到西山上去游玩。“七夕”是牛郎织女会面的日子,葡萄架上,隐隐约约能听见他们在凄楚缠绵地说悄悄话。不知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相聚偎依在一起,倾吐长久的思念之情。每当看到别的情侣们压马路、趟舞池的时候,我就会感到孤独、悲伤,就会无限的想你。但只要看到你的来信,我又会感到特别的欢欣。每天工作很累,但我还是要拖着疲惫的身子,坚持给你写信。读你的信时,我心里是甜蜜的,给你写信时,我心里是快乐的,这些都已成为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事情。你放心,我会努力工作,也会照顾好自己的。天气很热,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祝愿一切都好!
心上人:蝶衣
何艺兵满怀欣喜地读着信,他仿佛看见一个身穿白褂,头戴白帽的小护士,在解放军建设兵团中心医院的病房里忙碌不停,又仿佛看见一个身穿短衣裙,头扎马尾辫的小姑娘,面带微笑地扶在桌上,给她远方的恋人写信……
赵蝶衣的来信,犹如一杯清凉的甘露,使何艺兵顿时忘记了盛夏的炎热,他站在那里,面向大西北,久久地望着遥远苍茫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