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东见何艺兵追不上自己,就站在一棵小树旁,侧着身子,顽皮得像小孩子一样,说:“我就不信,你还能追得上我!”
何艺兵有点沮丧地停住脚步,说:“叫你一天这么瞎说我,晚上回去了,再跟你算账!”
徐向东并不在乎,说:“呵,我这是在夸你呢,怎么说是瞎说?”
何艺兵一听,忍不住又冲上前去追打徐向东……
这里,韩养花和田明巧,早已笑得前仰后合。她们开心爽朗的笑声,顺着山梁,向山下飘去……
天黑的时候,男生宿舍楼的灯,都亮起来了。
203宿舍里,何艺兵正在仔细阅读台湾女作家琼瑶的最新作品《燃烧吧,火鸟》。徐向东躺在床上,又带上耳机,打开“宝石花”牌小收录机,把下午下山后在街上买的新磁带放进去,一边听着,一边嘴里跟着音乐哼哼起来。何艺兵上铺的谭秀民和徐向东上铺的刘静波今晚也没有出去,都躺在床上翻阅报纸和杂志。
一会儿,谭秀民对徐向东说:“向东,你听的什么歌?看把你得意的,来,让我也听听!”
徐向东十分风趣地说:“快去快去,你小孩子,能听得懂吗?少来打扰我!”说着,他又朝何艺兵那边看了一下,说,“艺兵,你说是不是?”
何艺兵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刘静波插了一句:“就是,秀民,艺兵,咱们都是小孩子,就徐向东一个是大人,他都有老婆了!”
刘静波的话,逗得宿舍里的人,都大笑起来。
徐向东并没有感到不好意思,晃着脑袋,眯着眼睛说:“怎么,你还不服气?”
宿舍里的人,仍然在笑。何艺兵也放下书,跟着笑起来。
谭秀民又说话了:“哎,对了,徐向东,你和韩养花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我们几个给你好好张罗张罗!怎么样?”
徐向东把头上的耳机取下来,朝着上铺说:“那又关你屁事!大人的事,用得着你小孩子瞎操心?!”
谭秀民翻了一下眼睛,说:“哎哟,徐向东,看把你臭美的,韩养花算个什么呀?人家何艺兵的对象,那才漂亮呢!”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徐向东一听,把耳机放到床上,说:“你说什么?看我不揍你!”说罢,就爬到上铺,和谭秀民扭在一起,滚来滚去。
何艺兵和刘静波,看着他俩滑稽的样子,还在大笑。
这时,何艺兵搂着自己的肚子说:“好了好了,大家别再闹了,笑得我肚子疼!”
徐向东和谭秀民闹了一阵,停了下来,俩人都在喘气。
刘静波对谭秀民说:“好了,咱俩不跟他玩了,走,咱们到208宿舍去,看看余和平他们在玩什么。”
“好吧,走!”谭秀民答应着。说完,谭秀民和刘静波都下了床,往门外面走。走到门口时,谭秀民又回头对徐向东说:“向东呀,你就好好地听你的情歌吧,练好嗓门,赶明儿唱给韩养花听。”
徐向东笑着举起右手,想再给他一下。谭秀民拉了一把刘静波,俩人一起,飞快地跑了。
眼见谭秀民和刘静波跑远了,徐向东又回到床上,带上耳机,继续听起来。刚听了一下,他又卸下耳机,对何艺兵说:“哎,艺兵,你是不是真有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
何艺兵放下书,说:“没有,你别听秀民瞎说!”
“真的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要是有,你还能不知道?我的事,哪一件还能瞒得过你?”何艺兵加强了语气。
“那你有没有考虑谈上一个?”
徐向东的话,使何艺兵心里突然间闪现出那个嵌有一双大眼睛的脸庞,那个下午和他一起去到五华山上玩乐的田明巧,同时也闪现出那个和他同窗三年又久无音信的赵蝶衣。
“没考虑过。”何艺兵随口说。
徐向东坐了起来:“那你现在是不是考虑考虑,谈上一个?”
何艺兵问他:“我跟谁谈去?”
“就在咱们班里瞅一个嘛!”徐向东略思片刻,说,“你觉得田明巧怎么样?”
何艺兵轻轻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徐向东说:“艺兵,要是田明巧你都感觉不满意,那你的择偶标准是不是有点儿太高了?”
何艺兵没有说话,他眼前又出现了赵蝶衣微笑的脸庞。
徐向东见何艺兵愣了起来,以为他在考虑自己的话,又说:“艺兵,跟你说话呢,你想什么呢?”
何艺兵回过神来:“没有没有,我听着呢。”
徐向东继续问:“你到底觉得田明巧怎么样?”
何艺兵不知怎么回答,支吾起来:“她?哦,好……是很好。”
徐向东假装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我觉得田明巧比韩养花漂亮多了,别说咱们班的女孩子,就整个师范学院的女孩子,也没几个能比得上她!”
何艺兵听了,不由得问道:“你也喜欢她?”
徐向东做着鬼脸:“当然。”
何艺兵显出一种奇怪的表情:“那你为什么不跟他好?”
徐向东笑着说:“你说呢,我不能双脚踩上两只船!”
何艺兵跟着笑起来:“哎呀向东,还真没看出来,你的感情世界这么丰富!”
徐向东:“别胡扯了,你到底觉得田明巧怎么样,说话呀!”
何艺兵没有直接回答徐向东,他想,徐向东也许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其实,何艺兵并不是没有考虑。自从他那次在教室里,不小心撞掉了田明巧的书,向她道歉之后,闯进他心里的,不仅仅是田明巧那双美丽动人的大眼睛,还有她那娉娉婷婷的身影。他也曾想过去接近田明巧,但如果这样做,那就等于说,他必须斩断对赵蝶衣的情思,那又何尝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时候,他也曾想,在沙川河边,赵蝶衣并没有对他表白什么,也可能是自己一相情愿。在赵蝶衣心里,和他也许只是纯粹的同学友谊。他寄给赵蝶衣的信,久久不见回音,这种单相思之苦,已经折磨他很久了。既然这样,还不如另寻所爱,就此解脱。每每这时,田明巧的身影总会出现在他心里。但一想起难忘难舍的赵蝶衣,他又失去了接近田明巧的勇气。
这可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愁入心怀叹秋凉呀!这交织的情感,如何才能理出个头绪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