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怀念这几年的时光,你呢?”何艺兵问她。
赵蝶衣收住了笑容,说:“很多日子和事情,是让人难忘,只可惜我的学业没有完成好!”
“上不了大学,学业就没完成好吗?只要曾经努力过,自己感觉过得很充实,就是很难得的。”
“那你觉得,这三年里你最大的收获是什么?”赵蝶衣问何艺兵。
何艺兵想: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机会!很久以来,他总盼望着能和赵蝶衣单独在一起,把自己的满腹心事告诉她。现在,赵蝶衣就在自己的面前,如果再不向她倾诉,日后自己又将被那缕浓浓的情思困惑。不管说出来,她是什么表现,反正再没有别人,自己也不会有多尴尬。他看着赵蝶衣,说:“我觉得这三年,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你。”
“认识我?认识我……这算什么收获?”赵蝶衣隐约能感觉到何艺兵的心事,她接着问。
何艺兵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我们同学三年,算是很熟悉。但是,你并不了解我的内心世界。早在高一年级的时候,我就对你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好感。我敬佩你,喜欢你,总希望能跟你在一起。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对你说起,那是因为我怕因此而影响我们的学习,我怕因为早恋而被别人瞧不起。三年来,我对你的这种好感从来都没有消失,我把这种感情始终埋压在心底。毕业后的这些日子,我对你的思念有增无减。现在我们离开了学校,我想以后我们马上都要走向生活,走向不同的地方,更怕以后和你失去联系,所以我顾不得天热路远,跑来找你来了。”
何艺兵的回答,似乎并不完全出乎赵蝶衣的意料。在何艺兵叫她到沙川河来的时候,她就预感到何艺兵可能要对她说些什么话,而且这些话是要避开她家里人说方便一点的。只是没想到何艺兵把话说得这么坦率,这么直接。在学校里的时候,她跟这个爱唱戏的男同学,是曾经有过很多的交往,也产生了不少的好感,但并没有像何艺兵那样,去往更深的层次想。有时候,她好像对何艺兵的心事有所察觉,但又怕是自己多心。她认为,既然彼此能融洽的相处,那么长久保持纯真的同学友谊,不是也很好吗?在家里,她也常常会想起这个男同学,然而龙山中学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成为过去,要再遇到一起已经很难了。每每想到这里,她心头难免会涌起一丝遗憾之情。今天,何艺兵的到来,多少也给她带来一些欣慰。
赵蝶衣不由自主地向何艺兵的脸上看去。三年来,她从来没有正面仔细地去看过眼前这位男同学:他个子虽然不是很高,却给人以挺拔的感觉;眼睛虽然不大,却给人以敏锐明亮的感觉;额头上和腮帮边,零星地冒出几个青春痘,涌透着青春男儿的活力;嘴角两边,各有一个圆圆的酒窝,让人感到甜蜜而又亲切。
赵蝶衣欲言又止,慢慢地说:“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想要跟我好?”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何艺兵问。
“不是,我是说,咱俩现在说这事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以前怕影响学习,现在还怕什么?”
赵蝶衣稍停了一下,说:“我是说咱们现在都不知道下一步该走到哪儿,你可能还要继续上大学,我的下一步更是个未知数。”
“这跟咱俩谈朋友有什么关系?”
“可能我在安排我的下一步的时候,我爸我妈还要参与意见,要是再去读补习班……”赵蝶衣看着何艺兵,没说下去。
是呀,在自己下一步的人生之路还不知道将何去何从的时候,两人即使是好起来也不知道将来是什么结果。就算去读补习班,谁又敢保证来年就能考上大学?要是就此长期呆在农村,城乡差别这么大,又怎么能走到一起?如果现在立刻回绝他,一定会让他很失望。再说,她自己本来对何艺兵的印象和感觉都很好,现在听他说出这么多的心里话,更打心眼里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何艺兵似乎看出了赵蝶衣此时的心事,就又试探着说:“那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说这事合适?”
“让我考虑考虑再说吧!”赵蝶衣看着何艺兵,慢慢地说。
“反正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想跟你永远好下去!”何艺兵也看着赵蝶衣,以强调的语气说。
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
赵蝶衣表面上看起来虽然很平静,心里却在不住地翻腾着,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再说什么,只好看看四周,说:“我们回去吧!你大概都口渴了,我这会儿很想喝水。”
何艺兵心里多想在此再多呆一会儿,再跟她多说一会儿话,但他看到赵蝶衣心里有话却难以吐出的表情,自己顿时也为难起来,他犹豫了一下,轻轻地说:“好吧!”
看着何艺兵已经转身移步,赵蝶衣也跟着他向前走去……
离开那片芦苇荡,踩过一片绿草地,走上了一片散布着鹅卵石的沙滩。何艺兵在前面,走着走着,他忽然扬起右脚,使足了浑身的劲儿,把脚下的一块卵石,狠命地踢向远方。
赵蝶衣跟在他身后,她注视着何艺兵的背影,没有吱声。
眼前出现了一条通向崖畔上的羊肠小道,他们又转了方向,开始向崖畔上走。
快到崖畔跟前的时候,小路突然陡了起来,走在前面的何艺兵,转过身去,把手伸向赵蝶衣,想要拉她一把。赵蝶衣没有迟疑,伸出手来,抓住何艺兵伸向她的那只手,俩人弯着腰,一起上了崖畔。
两个正值花季的少男少女,俨然一对相互依恋的恩爱情侣。
太阳已经西斜,回望沙川河,灿烂的阳光,溢满了整个河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