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影稍一滞,转微微侧过头,脸上的肉被剜了一块,李镇心里一惊,细细一看,却发现并不是吴小葵,便又继续提速,朝着前面密密麻麻的人群而去。
人群一直行进,直到走进了一个寨子,寨子前树着块石碑,石碑阴刻着血色三字:
往生庄。
马面将这批亡魂押运进了寨子,这其中,便有数个大轿摆在庄子中。
有些脸上白森森,穿着无常服的诡祟,持着厚厚的簿册,站在那些轿子周围。
有一身形高些的,但不及马面那么高大,仍是抹着厚厚的白脸子,对着这一批密密麻麻的亡魂道:
“十八年前,冥府生了乱子,四大判官府邸遭毁,如今判官府重建尚未竣工……
诸位,便在这往生庄里,接受四司之问责赏罚。
四司有要事在身,便由赏善司、罚恶司、察查司、崔判官手下八名执事,代为审判。
立轿——”
一声高喝,那八台阴森森的黑白轿子,其上涂抹着古怪的符箓,便在几个小诡的抗举之下,缓缓变得高大,似一座府邸一般!
轿子里所散发的阴气,便骇人到了极致。
李镇瞳孔微缩,这冥府四大判官手下的执事,便有……断江的道行?
更不止断江……
八个轿子被小诡抬起,不光变得更大,更变得森严肃穆,两两成对,便成四大判司。
队伍在几个白无常的引导下,排起了一字长龙。
第一个亡魂,手脚脖颈之间,被套上了粗如蟒蛇的铁链。
白无常将第一个亡魂压至前面两个轿子旁边。
两个大轿,并立而成,一上书着“赏”,一轿上书着“善”。
轿子里,隔着帘子伸出一只富态的手臂,丢下了一枚铜板。
“康状元,兖州雾下郡榴云寨人,曾照顾妻儿,安心务农,老实本分,赏……一铜板。”
吧嗒。
一枚铜板从轿子里滚落,跌到了那一副农户打扮的康状元面前。
一旁的白无常甩了他一鞭子,康状元的耳目才变得明清,他忙跪在地上,叩首道:
“谢过大人!谢过大人!”
他想要捡起那一枚铜板,却发觉链子太重,这手刚搭在地上,便如万钧沉重,直叫起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鬼差老爷,这……这是……”
另一个写着“善”字的轿子里,又扔下一枚铜板。
“孝也为善,赏一铜板。”
“鬼差老爷,铜板我捡不起来!”
轿子里的声音忽然变得阴冷,齐齐笑道:
“你没有道行,背不起这无间枷锁,捡不到铜板,怪不得你……”
哗啦……
铁链被拽动,白无常继续拖着那康状元往前拖行,宛若拖着一只死狗一般。
李镇在队伍之后看得直皱眉。
原以为这赏善司,真是秉持着赏和善的职责,可没想到,竟以玩弄亡魂为乐?
康状元被拖行到另两口大轿之前。
“罚”、“恶”。
“罚”字轿子里头,忽地探出两对白皙的手掌,捻着一页纸,念道:
“取名状元,却大字不识,辜母之期盼,是为不孝,罚,一枚铜板。”
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