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选择了放弃领亲兵,独自一人失魂落魄地回到宿家,准备和宿家一起死。
宿三爷得知后,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提刀就要砍他,宿慕成不偏不躲,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刀。
他的手臂血流如注,却还仰起脸,神色平静:“父亲,我们已经做错了太多,倘若当初水坝真的没有被好好修缮,今日死的将是成千上万无辜的百姓。”
“您身为怀州父母官,毒害子民,理该受罚。而我身为您的儿子,从您那儿也得到了许多不配得到的东西,所以我亦该死。”
“儿子从小听娘亲说,父亲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所以即使这些年儿子一直不在您身边,也时刻记着母亲的话,以您为榜样,如今是儿子错了。”
宿三爷听到宿慕成这些话,愣在了原地,眼里闪过各种情绪,仿佛回到了自己年轻时也曾意气风发要为民解忧的记忆,又仿佛看到了宿慕成母亲尚在世时的样子。
宿三爷外派做官那些年,宿慕成和母亲就这么等啊等,一直等着他们引以为傲的家人回来。
可宿三爷回来了,妻子也去世了,宿三爷抱着妻子的棺材整整一天一夜,满心愧疚悔恨。
宿慕成长得很像妻子,宿三爷每每看到他,就想起自己所辜负的妻子,宿三爷无颜面对,于是将他送到了京城外祖家中。
这些年,宿三爷有了续弦,又生了一个儿子,除了逢年过节写封信问一问大儿子如何,其余时间根本不敢想起。
一想到宿慕成,就想到那些年的往事。
可现在,宿慕成就站在他眼前,提起那些令人肝肠寸断的过去,宿三爷仿佛又看到了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妻子。
初得任官时,妻子为他做了一桌子好饭好菜,宿三爷信誓旦旦,踌躇满志地说:“我一定会做个好官,让你和儿子与我一同青史留名。”
做官的初衷,他早在这些年官场沉浮时忘得一干二净了。
“……”
宿三爷闭了闭眼,手中的刀落地。
“你先逃吧。”
宿慕成抬起头,不解地看着父亲。
宿三爷背过身去:“我是逃不掉了,你不一样,你刚从京城回来,未曾参与过那些事。你逃走,不会引起太多注意。”
宿慕成态度坚决:“我不走,我虽然不认同您的做法,但我依旧是您的儿子。更何况,我离开了宿家,又算什么呢?”
宿三爷抹了一下眼角,语气依旧强硬:“蠢货!当初我将你们母子俩扔在宿家数载,又把你送到你外祖家中,咱们的父子情谊早就所剩无几,何苦现在来演戏?”
“更何况……你是个从商的好苗子,这些日子在陈记酒楼,想来也有不少收获。”
“银票盖着印,你是带不走了,我收藏了不少珠宝,你带一些走吧,找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开个小铺子,总不至于饿死。”
宿慕成不肯,宿三爷却捡起了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以死相逼。
宿慕成只得匆匆出府。
可当时城中已经戒严,宿慕成藏在一处别院,茫然无目的地活了两日,今日才趁乱逃出镇子。
宿慕成笑着摇摇头:“或许是我命中该绝吧。”
陈映晚沉默着,就在此时,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响起。
屋中几人皆是心中一紧,纷纷看向陈映晚。
“……我去看门,柳婶你听着外面动静,若是有人硬闯,就先把他藏到床底下。”
宿慕成苦笑:“藏到床下又能挡住什么?不如将我交出去,只说抓到了我……”
“闭嘴!”陈映晚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还没说要让你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