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倘若你当真有心,谁能像你说的那般控制你?”
身旁经过三两弟子,他们的交谈传入了苏扶的耳中:
“……哎,都一年多没见过楚师姐了,宗主亲自去接,她为何也不回来?”
“不想回来吧?楚师姐似乎同小师妹不对付呢。”
“啊?什么时候?”
“就她离宗前呀,小师妹练剑还惹了她一通教训,其他师弟师妹们练剑时怎的不见她去说?我看啊,她就是嫉妒小师妹!”
“不至于吧,这有什么好嫉妒的,同出一门呢……”
“灵根、悟性、脾性……这些小师妹哪样不比楚师姐好?”
“而且楚师姐平日里就那般谁也看不入眼的傲气样,膈应人……”
“不对吧?不是说师姐是回家去了?”
“十年都没回过,她说是你便信?”
“连家都不记心,当真是……”
是什么?
往下必定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苏扶站在原地,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他记得从前,纵使是禅儿训斥了、罚了哪一位弟子,落在任何人眼中都绝不会落得个“脾气差”的话来,更不会像多现在这般在私底下议论这些极为刺耳的话。
是从何时开始变成如此的?
身后传来铃铛叮咚几声响,苏扶转过身来回头看,是沈献灵浑身欢着劲地小跑着向他而来,见他回头了,还开心地招招手:“二师兄!”
苏扶愣住了。
好似……就是在小师妹来到道合宗之后。
——
泰阳大公主回宫,可谓惊动八方。
就连在梨花城中的归寻逍都能够听得几耳朵。
开始听见什么“泰阳大公主楚丹”时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一直到林婉婉收起弓箭后瞥了他一眼,说道:“大公主姓楚名丹,字知禅。”
归寻逍才猛地反应过来。
嗯、嗯?嗯?!
林婉婉看见归寻逍这个反应,高傲地“哼”了一声:“她这个时候回皇城可不是一个好决定。”
归寻逍跟着她来猎场几日,更多的是陪她练箭,瞧见她收起引他便也跟着放下了,口头上问:“如何说?”他早年便拜入道合宗修行,守得一颗想要逍遥自在的心,自然是不懂那些勾心斗角的心计的。
拂儿识眼色地上来为林婉婉摇扇,林婉婉说:“如今朝中人人皆知太子与二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就等着一个契机便江山易主。”她谈起国事来倒是半分也不忌惮,“二皇子狼子野心,皇后母家亦是官高势大,相较而言,太子的势力便显得单薄,连禁军都在陛下的手中并未交付于他。”
所以二皇子是势在必得的,只待他坐上那龙椅,多年来被压一头的屈辱洗尽,他头一个便拿太子开刀。
而泰阳此时回去,明摆了就是站到了皇子的对立面——太子的阵营当中去,他既然会拿太子开刀,自然也就必不会放过她。
更别提……
林婉婉可是听过的,自那年大皇子被认清男儿身后,向来怯懦的大公主竟然也像因得了势而性情大变,张扬跋扈,行事雷厉风行的狠辣。二皇子偶有几次来迫害他们,全都被她给识破并反将一军,手底下的人命可一点都不少,这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二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归寻逍听明白了,他皱了皱眉头:“竟是非要自相残杀吗?”
“你以为那些史书上写的‘九子夺嫡’便是一个词罢了?”林婉婉说:“陛下可不仅有那两位儿子,除皇子外更有公主。帝王家出不了慈悲手软之人,届时当真到了二皇子开始动手的时候,那其他几位‘真龙之子’同样流消着陛下的血脉也能足坐上那最高位,便不仅仅是太子与二皇子之间的斗争了。”
林婉婉顿了一下,还是说:“皇城的百姓倒是要平白遭殃了。”
归寻逍听完默然片刻,然后道:“那朝中大臣……”
“都是一群老奸巨猾的东西罢了,清官倒是没有几个,攀附权贵者却数都数不过来。”林婉婉口吻嫌恶,“早有大半暗中支持、归顺二皇子去了,剩下的那些口口声声说着站在中立侍奉明君,也不过是观着事态到时候好明哲保身一边倒罢了。”
自古以来便是成王败寇,这方胜了,那方便只有死路一条。
眼下似乎所有的优势都一边倒向二皇子,局外人观着,便觉事已成定局——那便也就意味着太子与大公主必败无疑。
而泰阳非得回来淌这趟浑水,再想将自己摘出去,也必是不可能了。
归寻逍眉宇紧锁,他不认什么泰阳大公主,他只知晓那是他的师妹楚知禅。既然已经让他知晓师妹有危险,那他这当师兄的,又怎么可能会袖手旁观?
林婉婉见他半天不吭声就知道他心里头在想着些什么,她眸色一戾瞪眼看过去,威胁道:“归守心,你敢淌这浑水试试?皇城当中有封灵法,纵使你有通天法能,去了也是送死!”
归寻逍碰了碰鼻尖:“禅儿都算作我的妹妹了,我为兄长,见她有危险怎能不救?”
林婉婉:“那又如何?你有什么能耐去逞英雄?”
归寻逍摇头:“守心守心,我守的可不是一颗不安的愧疚之心。”
林婉婉瞪他,半晌抬手便怒摔了一旁侍女端着的冰果,那冒着冷冽寒气的冰块便洒了一地,吓得那些侍女们都低首伏地
归寻逍叹了一口气,早就见怪不怪。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好后去找她的手:“动怒也不该摔东西,当心磕着。”他低头去看,那指尖红了一小片。
林婉婉冷笑:“你有能耐关心你师抹去啊!”她说着便要抽回手。
归寻逍却将她的手握住了:“寄思。”
“……”
林婉婉偏过头去,抬脚就踩了一下他的脚面:“迟早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