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方兴驾着小船,找到裴绚。
裴绚见了他,脸色一变,强作镇定道:“韩兄,大水阻隔,我也是被百姓推举,不得已而为之。”
韩方兴皱眉:“李公待你不薄,何必自误?”
裴绚别过脸,硬着心肠道:“你回去告诉李公,如今民非他之民,吏非他之吏,请他……莫要逼我。”
李崇听完回报,怒极反笑:“好个‘不得已’!”
他当即派堂弟李神率水军讨伐。
两军交战,裴绚大败,仓皇逃窜,却被村民擒住,五花大绑押往寿阳。
船行至湖心,裴绚望着茫茫水面,长叹一声:“我还有何脸面见李公?”
说罢,纵身跳入水中。
远处,梁将马仙湬率兵赶来救援,却只看到一圈涟漪。
他摇摇头,黯然撤兵。
寿阳的水终于退了,百姓们总算能喘口气。
可谁能想到,这场洪水竟引出一桩荒唐事。
“陛下,臣有一计。”
降将王足跪在梁武帝面前,眼睛滴溜溜转,“咱们不如在淮河上筑道大坝,把水引去淹寿阳城!”
梁武帝拍案叫绝:“妙啊!”
他转头对身旁的太监说:“去,把祖暅和陈承伯叫来。”
这两个人,一个管工程,一个懂水利,很快就被派去勘察地形。
开工那天,淮河两岸人山人海。
监工康绚骑着高头大马,挥着鞭子喊:“二十户出五个壮丁!
谁敢偷懒,军法处置!”
有个白发老翁颤巍巍地问:“大人,这沙土地能筑坝吗?”
“呸!”
康绚一鞭子抽在地上,“皇上说行就行,轮得到你多嘴?”
从冬天干到春天,二十万人累得直不起腰。
好不容易大坝合拢,谁知夜里一场暴雨,轰隆一声—全垮了。
“早说了不行!”
几个民工蹲在泥地里嘀咕。
工头听见了,抡起棍子就打:“再敢胡说,把你们全家都发配边疆!”
梁武帝在宫里听到消息,气得摔了茶杯:“继续修!加铁!
不是说蛟龙怕铁吗?”
于是几千万斤生铁沉入河底,可水照样冲。
“大人,实在扛不动了”
一个瘦成皮包骨的民工跪着哀求。
监工冷笑:“扛不动?那就躺着别起来了!”
说着把他踹进了泥坑。
夏天最要命。
烈日下,尸体和垃圾堆在一起,苍蝇嗡嗡乱飞。
有个年轻媳妇来找丈夫,只看见满地白骨。
“我家柱子呢?”
她哭着问。旁边人指指河心:“都在那儿呢”
秋天稍好些,可转眼又入冬。
北风像刀子,割得人脸生疼。
河面结着厚厚的冰,民工们的手冻在石头上,一扯就是一层皮。
“造孽啊”
夜里,几个幸存者挤在草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