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顺,为朕拟诏。”
“喏!”
所有的耳朵都不由得竖起来。
有人心系梅公的哀荣,也有人关心自己这群长安政变一党的上限在何处。
“朕仰惟天道,俯鉴人伦。
故尚书仆射梅伯温贞亮节概、忠贯日月、捐躯殉国。
其子梅谨克绍家风、偕父同殁、孝烈可嘉。
今特颁恩旨,以昭殊荣。
追赠梅伯温使持节、开府仪同三司,谥曰忠勇,追封上柱国、忠勇国公。赐东园秘器,羽葆鼓吹。着礼部会同鸿胪寺依国公礼制治丧,遣尚书左丞持节吊祭,立神道碑于昭陵之侧。
(贞观年有文臣得武职追赠先例,逻辑是褒奖其生前参与玄武门之变)
梅谨追赠镇军大将军,谥曰烈愍,追封忠烈国公。其妻诰封一品贞节夫人,赐翟衣。
嫡孙梅文昭授光禄大夫,袭忠勇侯爵,三代罔替。特敕尚乘局赐紫骝马二匹,少府监造鎏金银鱼符一副。
梅氏阖族子弟悉赦前愆,另赐长安永兴坊甲第六楹,洛阳履道里庄园一所,永为家庙。
咨尔有司,体朕优渥之意,着即颁行。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记住朝臣家里都有些什么角色,也是十分重要的。
这对普通皇帝而言是选修,但对李唯来说是必修。
而至于入宫的梅氏女梅沅,遵循新帝登基充盈后宫的旧例,封高一些就好了。
“臣等谨奉诏,叩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说这封圣旨并非是册封他们的,但梅伯温作为此次政变的责任承担者都获赐隆恩,并赦免了罪过,那潜台词自然不必多说。
此番玄武门复变,不是罪,而是功。
所以,诸位朝臣迫不及待的再次稽首行礼,除去振奋着李唐明君匡扶正统证道以外,还有着便是期待着待陛下安顿下来后的雨滴恩泽砸到他们头上。
诸位大臣心里都自以为对李唯接下来要办的事情心里有数。
要先为太后大办丧仪,然后要在长安补办一份完整且正式的登基大典,
世家、大臣要同皇帝商议是否封那位好像德行不错但出身有大瑕疵的草原二公主为皇后、或干脆重拟新后,
如何、何时充盈后宫,处置肃清各地方武氏残党……
等等,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它们都是排在论功行赏之前的。
就在诸位大臣们等待着陛下说出为武太后置办什么规格的丧仪、安置在昭陵何处时,
李唯接下来说的话,超乎了他们所能想象的极限,也让奋笔疾书的史官们把笔尖一下子摁在册子上。
“太后虽自择玄武门殉先帝,然久悬灵驾于斯,终非礼法所宜。
朕,心甚恻然。
还不速速恭请太后灵驾下置,焚化礼葬?”
等等,忽然有些听不懂了。
焚化,礼葬?
这两个词都通俗易懂,但两者结合在一起?
这一瞬间,除去一路跟随李唯从天宁打到长安的人都懵住了。
前面还说着‘魂安泉壤’,怎么这就……
要说在场之中最着急的,那肯定是张柬之本之。
他主张政变,为的就是匡扶李唐正统,要让天下人知道伪周乃奸佞、做的事情尽是天理难容,他确实理解李唯对妖妇弑兄、灭李唐宗室忠良的恨意,可焚化亲母……
陛下啊,您厚葬她以后,就算是日日在宫中唾骂,史官也保证会写成‘太后素患头风,及高宗崩,竟自引决以殉陵寝。然帝至孝,日思太后。臣谨按:孝道之大,帝王所先,然人子之诚,宁忍亲殉?’
包这么写的,他在集贤院编撰文献的时候帮人代笔过三两句……
但张柬之早就不是朝堂愣头青,在时光岁月的磋磨下早就是一颗鹅卵石了。
他哪怕是谏言,也会非常的给皇帝面子。
如果听起来太直白了,那只能是他故意这么做的,而非是他不能做到圆润。
于是他斗胆上前,作揖谏言道,
“陛下圣明!
臣知太后新丧,陛下哀恸之余仍心系万民,欲防病疠传于百姓,此诚仁孝两全之念。
如今大唐百废待兴,陛下又忧奢靡成风,实乃仁君恤民之至意。
臣请陛下效汉文帝革除厚葬旧弊 ,令礼部严定规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