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信咬了咬牙,脸上强撑着镇定:“即使那封君被杀,又如何能牵扯到我巴家?咸阳那帮人查案总要证据……”
“证据?”荆无涯突然嗤笑出声,“你当蒙毅是县衙里收钱办事的蠢吏?”
“我巴家并非寻常商贾,我巴家世代忠良!母亲巴清当年深受始皇帝礼遇!”
巴信挺直了些许脊背,仿佛提起母亲的名字就能带来某种庇护。
“大不了……大不了我效仿母亲当年,将家财尽数捐出!换个平安!陛下念旧情,总不至于赶尽杀绝。去咸阳做个富家翁,也强过跟着你们这些前途未卜的人!”他声音拔高了些,试图说服对方,也说服自己,
荆无涯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奇,仿佛在看一个稀世的傻子,
“富家翁?巴二爷,你莫不是忘了,你卖的是什么?盐巴或许还能让你破财免灾,可兵器……那是通敌谋逆的大罪!”
“你以为,始皇帝是念及旧情才放过你母亲的吗?你母亲当年是主动示好,献出部分财富换取名声地位,保全家族。”
“那是她聪明,懂得取舍,更懂得在什么时候献出什么东西!”
“你这若是东窗事发,证据确凿,就等着被抄家灭族吧!还想学你母亲捐钱保命?郡守带着兵卒将你五花大绑的时候,廷尉府的刀怕是比你的钱袋子送得更快些。”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了几分:“蒙毅杀了那封君全族三百二十七口,眼睛都没眨一下。你觉得,他会跟你讲道理,收你那点买命钱?我家大人说了,你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趁着消息还没传到郡守府,赶紧走。”
巴信被这番话堵得心口发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想争辩几句,外面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显然是跑了很长一段路。
“主君!主君!”一个家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荆无涯身形一晃,如鬼魅般再次隐入祠堂后方的阴影里。
巴信本就心烦意乱,此刻更是怒不可遏,猛地拉开祠堂大门,对着门外满头大汗的家仆怒吼:“聒噪什么!没看见我正在祭拜先祖吗!滚!”
那家仆被他吓得一哆嗦,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禀报道:“主……主君,汉中……汉中那边刚刚快马传回消息,公……公子扶苏……率队巡视诸郡,下一站就是咱们巴郡了!最多……最多不出十日,就要到了!”
“扶苏?!”巴信浑身一震,如遭雷击,脑子里嗡的一声。扶苏?那个长公子?他来巴郡做什么?巡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难道……难道楚地封君的事情已经暴露了?我们的事都被咸阳知道了?还是说,这只是个巧合?
一瞬间,无数念头在他脑中翻腾,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荆无涯消失的方向,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他猛地抓住那家仆的衣领,手指因用力而发白,声音嘶哑地逼问:“消息是哪儿来的?!是不是老大从咸阳递的话?!老大还说什么了?!”
家仆被吓得结结巴巴地的说道:“主……主君……是汉中……是咱们自己……自己派去的人传回来的啊!月余前,您……您不是派人去褒斜道口和汉中各处官驿盯着动静吗?就是……就是那条线传回来的,千真万确啊!”家仆看着自家主君失魂落魄的样子,一脸的茫然不解,不明白主君为何会问出这种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