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司文远熟练的淘金动作,周安建心里泛起一阵酸涩。那些年司文远手把手教他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可他当时只顾着贪玩,哪里肯认真学。
“这两天的收成不错。”司文远一边吃饭,一边说道,“不过下午的产量可能会少些。河水温度越来越低,沙层也不太稳定。”
陈江岳连连点头:“没事没事,慢慢来。”可他心里却在盘算着:这两天就挖了将近三十克金子,要是一个月能挖四百克,那该赚多少钱啊!
秦雨荷收拾好饭盒准备离开时,忽然听见司文远说:“我晚上要去医院看爹,就不去你家吃饭了。”
她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失落。这些天她已经习惯了晚上给他做饭,听他说说淘金的事,说说他父亲的病情。虽然他总是说得很简单,但她能感觉到他心里的焦虑。
等她走远后,司文远继续带着大家忙活。周安建一直在偷偷观察他淘金的手法,心里懊悔当初为什么不好好学。那时候他以为他们会永远是兄弟,可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河水冰凉刺骨,但没人敢偷懒。陈江岳虽然嘴上说着慢慢来,可眼睛一直盯着淘金盘,生怕错过任何一粒金沙。大壮虽然笨手笨脚,却也在认真地学习司文远的动作。
下午的收成果然不如上午,淘到的金沙还不到一克。寒风越刮越大,河水也越发湍急,大家不得不提前收工。
收工时,司文远找陈江岳要了开采证和介绍信,准备明天让方永强去银行换钱,好给医院的司文秀送去。陈江岳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证件递给了他,但眼神里满是怀疑。
夜幕降临,司文远骑着借来的自行车,带着司文阳赶往镇医院。寒风呼啸,吹得人睁不开眼。司文阳紧紧抱着哥哥的腰,小声问道:“哥,咱爹的手术费够了吗?”
司文远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蹬车的速度。
病房里,司天义正在睡觉,脸色苍白得吓人。司文秀小声地向哥哥介绍着父亲的病情:“肺炎已经发展得不轻,腿伤也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医生说再拖下去,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司文远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也浑然不觉。他知道接下来的治疗会很艰难,但为了父亲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这些都值得。
“手术费的事你别担心,”他轻声安慰妹妹,“明天就会有钱送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煮熟的鸡蛋,“这是雨荷特意让我给你带的,趁热吃了吧。”
司文秀接过鸡蛋,眼圈一下子红了。她知道哥哥这些天过得有多辛苦,却从来不在家人面前提起。
回去的路上,司文远在想,如果这几天的出金量不够支付手术费,就先从方永强那里借些钱应急。虽然这样会欠下人情,但父亲的病情不等人。
接下来的两天,金子越挖越少,陈江岳坐不住了。他从岸上换到了坑底,寸步不离地盯着司文远。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偷东西的贼,恨不得把人盯出个洞来。
他怀疑司文远私藏了金子,但又拿不出证据。这种猜忌让整个工地的气氛变得越发压抑,连大壮都不再说笑了。
周安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想帮司文远说话,可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又不知该如何开口。那些年的情谊,终究抵不过现实的重压。
司文远这两天的出金量虽然不及从前,但村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街坊邻居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话题总离不开这个刚从“黑煞神”号子里出来的年轻人。
“听说了吗?司文远这回可是真发了。”周婶端着洗好的菜,跟院子里的陈老娘闲聊。
陈老娘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凑近了些,“可不是嘛,一出来就说要娶秦雨荷,开口就是八百八的礼金,还要三金首饰呢!”
“可不止这些。”周婶压低声音,“他还拿出一千块给他瘸腿老爹做手术,这两天又送了二百块到医院。”
街角的老梧桐下,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正坐在那里晒太阳。钱老头掰着手指头给大伙算账,“这么算下来,这小子一个冬天怕是要赚个好几千哪!”
“谁能想到啊,”林老汉叹了口气,“当初进"黑煞神"的时候,谁不说他是个混小子?这才出来多久,就能干出这番大事。”
村里有闺女的人家坐不住了。当初司文远托人提亲时,哪家不是避之不及?如今后悔得直跺脚。
周家大闺女周秀珍站在院子里晾衣服,听着院外的议论声,手上的动作不由慢了下来。她想起去年司文远来提亲时,自己嫌弃他是个倒卖黄金的,连面都没见就拒绝了。
有儿子的人家倒是打起了别的主意。司文秀这些天走在村里,总能感觉到一道道打量的目光。毕竟司文远发达了,他妹妹的身价自然水涨船高。
医院的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司文秀端着一碗热粥,推开病房的门,就看见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探病的。
“秀儿回来啦。”司天义躺在病床上,脸色比前几天好了些。
司文秀把粥放在床头柜上,看着病房里挤满的人,心里直打鼓。这阵子来探病的人越来越多,比他爹刚住院那会儿不知道多了多少倍。
“你说你哥是不是又闯祸了?”等人少了些,司天义皱着眉头问女儿。
司文秀摇摇头,给父亲掖了掖被角,“哥这些日子老实得很,就知道挖金子。刚刚还托人带来了两千块,说让您安心养病。”
司天义望着天花板发呆。他想起当年老爷子的话,说文远是个当金把头的好料子。那时候他还不信,如今看来,老爷子的眼光果然毒辣。
当年要不是为了给他治腿,儿子也不会去倒卖黄金,更不会被抓进去。想到这里,司天义心里一阵酸涩。
正想着,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金正英领着二闺女沈雪丽进了病房,手里还提着个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