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章 有的人又该收拾了

一年后。

听雨院的竹帘筛进细碎蝉鸣，王三娘指尖掠过冰镇琉璃盏，霜花顺着指甲簌簌落下。新制的雪媚娘在玛瑙盘里颤巍巍打滚，裹着云母糖纸的提拉米苏在日光下泛着金箔般的光泽。冰鉴里浮着的柠檬片打着旋儿，忽被玉钗轻叩，惊起一汪琥珀色的涟漪。

芙蓉公主拎着鹅黄绉纱裙摆，鬓边累丝金凤衔着的珍珠正巧甩到茶盏，&34；蔺鹤真昨儿盯着西西的虎头鞋发呆，我故意说要把小郡主的抓周礼办在国公府——&34；她拈起块杏仁酥咬出个月牙印，&34；你猜怎么着？那冰块脸竟把书房砚台捏裂了！&34；

“我看啊，他是对你贼心不死。今天我就要回家刺激他，说你和李景正准备要二胎了！看他这回要捏碎什么？“

三娘一面双手奉上用琉璃杯盏盛着的柠檬蜂蜜冰镇水，一面打趣地说：“殿下别拿我当作你和驸马爷打情骂俏的借口，我是你们夫妻play的一环啊？上元灯会驸马爷冲进火场救公主时，后背烧烂了都不肯松手，殿下难道忘了？”

公主喝着柠檬水，午后阳光透过嫩绿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光影。芙蓉公主坐在亭中，手持一杯柠檬水，轻抿一口后，冷哼一声，眼中不经意闪过一丝心疼，嗔怒：“活该，谁让他那天惹我生气啊，哼，所以说啊……”

王三娘见状，微笑着坐到公主身旁，温柔地接过话茬：“所以说啊，人啊，不到最危险那一刻就不知道自己心里面有多爱。”

顾瑶突然拍案，震得云母糖纸簌簌作响：&34；沈怡昨日审完犯人，竟拿着刑具图册问我哪种更趁手！&34；她拿着一颗里倒出颗裹着糖霜的榛子，&34；当年追我时还知道把《大燕律》誊在花笺上，如今倒好，连情诗都写成判词格式——&39；原告顾氏，诉被告沈某相思成疾，当判终身监禁&39；。&34；

苏念真绞着帕子噗嗤笑出声，腕间翡翠镯子叮咚撞着：&34；云千如今懒到要命，晨起连腰带都要我系，真不知道那些年他是怎么服侍国公爷的。&34；

这一连串的吐槽，像噼里啪啦绽放的小火花，在空气里欢快地“砰砰砰”炸开，三娘笑着摇摇头，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石桌旁，准备给孩子们切蛋糕。

&34；周礼祖才气人！&34；豆寇轻咬了一口雪媚娘，&34；前阵儿跟他商量把西跨院改成跑马场，这厮突然掏出罗盘说此处风水宜养锦鲤——&34；她忽然瞥见回廊转角闪过玄色衣角，话锋急转：&34；要说还是咱们国公爷最疼人，三娘怀西西的时候喜酸果，国公爷把泉涌所有的腌李子都给买了！&34；

王三娘此时正手持银匙，为孩子们分切蛋糕。听闻豆蔻问话，她的手忽地一颤，奶油溅落在茜红色的裙裾上。此时，蔷薇花架下的西西突然脚步蹒跚地扑了过来，发间缀着的小金铃随之晃动，清脆的声响将满院的蝉鸣都晃得支离破碎，小女娃朝着三娘张开胖乎乎的小手，王三一把抱起西西，此刻众姐妹都看着她，王三娘自然不能让姐妹们扫兴：“我们家李景，下棋时丝毫不留情面，两三步便将我杀得毫无还手之力，夫妻之间，何须如此较真？他还不许我吃甜食，那天我就偷吃一块自己做的棒棒糖，他就骂，像骂仇人一样。你们再看看西西，我本来以为会长得像他，”这时候西西咿咿呀呀来抠她嘴，三娘把女儿手拿开，接着吐槽：“可谁知却和我一样黑黑的，女孩子家要一白遮三丑啊，反正就一点不顺心！”

接着又对着芙蓉公主和苏念真：“还好你们没嫁他，否则，有你们好受的。”

话音刚落，正巧李景回府换衣服，将这番话一字不漏地听了去。心里腹诽：“好你个王三娘啊，就这么编排我啊，你自己下个棋，天天作弊，藏棋子，还埋怨我不让你赢啊。好，不给你吃棒棒糖，那是为什么？你那牙齿啊，都已经蛀了三颗了，还要再吃。还有啊，西西哪里不像我了嘛，西西那么漂亮可爱，黑点又怎么了？哼，西西现在也断奶了，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

自王三娘有孕直至孩子呱呱坠地，这期间，他们夫妻间的床笫之事屈指可数。他始终克制着自己，一来是为了尚在腹中以及刚刚降生的孩子，二来也是希望王三娘能安心调养身体，恢复元气。于是，每夜他仅是将她轻轻拥入怀中，相伴入眠。今日，听闻她如此编排自己，卯足了劲要收拾她。

晚膳过后，累了一天的王三娘将胖乎乎的西西抱在怀里，不知不觉便睡着了。李景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看着熟睡的母女俩，嘴角不自觉上扬。他轻轻抱起西西，王三娘迷迷糊糊中以为他要把孩子抱到小床上睡，便没多想。在内室，西西有她自己的小木床上，这张小木床是他亲自为女儿打造，精工细作，上雕刻可爱鱼虫花卉，顶挂着小人鱼。偶尔王三娘或他自己感染风寒，就会把孩子抱去跟奶娘睡。今夜，李景却径直把孩子抱出去交给了奶娘。

他回到房间，三娘正揉着眼睛，“你把西西抱出去做什么？”说着就要起身去把孩子抱回来。

李景拉住她，脸上挂着一抹坏笑，“今天聚会挺开心的？”

王三娘舒舒服服在他怀里伸了个懒腰：“开心啊，大家伙得聚聚。豆蔻好不容易从苍硕城来一次，我当然得为她办一次茶话会啦。”

“嗯，那你们聚会都说些什么？”李景故意问道。

“就拉拉家常嘛，带小孩呀，和公婆关系啊，还有夫君之类的，就说这些。你干嘛要听我们女人家说什么？”王三娘疑惑地看着他。

李景一把将她抱住，轻声问：“那你说了什么？”

王三娘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说：“我夸我夫君好啊，夸我夫君夜夜起来哄孩子，给孩子喂奶换尿布，给孩子拍嗝，还帮我给孩子洗澡，她们可羡慕我，可嫉妒了，特别是芙蓉公主和顾瑶，当时脸都气绿了。”

“真的吗？”李景将她抱得更紧，咬着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间。

“我真这么说啊。”王三娘娇嗔道。

腰间锦带已被人挑开两重。她慌乱按住游走的手掌：&34；西西一会醒了要找我的。”

&34；夫人忘了？&34；李景衔着翡翠簪的银链，在鎏金烛台上映出锋利的笑，&34；是谁说为夫凶得像仇人？&34；屏风外骤雨突至，芭蕉叶承不住雨珠，噼啪砸在青石板上。

菱花镜里映出交叠的身影，王三娘咬住半幅鲛绡帐，泪珠滚落进李景肩胛。

寅时梆子响过三巡，她将唇咬得发白，指甲扣进李景的背脊，一头青丝洒落在李景布满抓痕的后背。

他贴在她耳边，“夫人编排为夫时，可想过会有如此下场？”

她红着眼睛，委屈地说，“大家都在吐槽，你要我说你会换尿布，你会给西西洗澡，你会半夜起来哄西西，你会给孩子喂奶，姐妹会不高兴的！”

“所以说，你要姐妹高兴，就不管为夫。

“嗯——”一丝压抑不住的呻吟从三娘嘴边溢出，她一口咬在他肩头。

&34；还嫌西西生得不像我？&34；

“西西那么可爱，聪明——哪里不像我？”

雨歇时，竹雨端着铜盆候在廊下，听得国公爷唤水声都浸着餍足。

晨光微曦中，奶娘抱着西西来请安，正撞见三娘子将西西的布偶砸在紫色的朝服上：&34；你个失心疯的！&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