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是他一时失控。
他看了看身前这张紫檀木桌案,略沉吟过后就在谢韫先前坐过的地方坐了下来。
裴时矜捏起了那支白玉紫毫笔,凤目流转着看向了眼前铺展开的宣纸,忽而一时兴起也临摹了几个她先前的字。
秀致婉约的簪花小楷,饶是他习过许多字帖也描不出她的神。
他失笑着搁下笔,将方才写的两个字放在了最下面,而后忽然又提起笔目光灼灼。
宣纸上,一个明丽清艳的女子轮廓跃然纸上。
谢韫终于说服自己再次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裴时矜极认真地坐在她坐过的地方,笔下所绘的也正是她的模样。
是他二人成亲后,她每日午后懒洋洋靠在那处美人榻上,手中执着一卷书的模样。
墨发雪肤,眼眸还带着慵懒柔媚,一旁的小几上还放着一碟紫玉般的葡萄。
她看着看着,抿了抿唇,颊边笑得露出梨涡。
原来在他眼里,她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裴时矜见她回来便揽住了她的腰,随口问道:“蕉叶与你说了什么?”
说到这个,谢韫眼里就划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是你绝对猜不到的事。”
裴时矜微微扬眉,等着她的回答。
谢韫卖够了关子,这才徐徐开口道:“蕉叶与我说,她和萧翎无意间撞到抱竹向空青表明了心意。”
裴时矜露出一点讶色。
这两人他倒是鲜少留意过,毕竟他在府里的时间还没有谢韫长,晚间回来心思也都在她身上了,无暇去注意那些。
而且那抱竹,每回他在的时候她都十分乖顺,也鲜少真的抬眼看他,原来竟是如此勇敢的姑娘吗?
“然后呢?”
谢韫眼眸里露出了一丝苦恼,声音也有点恹恹的。
“而后空青拒绝了她,你说他为什么拒绝?”
“蕉叶与我说,其实空青待抱竹也是有一点不一样的,每回抱竹要拿什么或是搬东西的时候,空青都会去给她搭把手,也经常看到两人在树下闲聊。”
“蕉叶说,萧翎有个猜想,是因为空青如今身有残缺,觉得自己配不得抱竹,你觉得也是如此吗?”
论起对空青的了解,定然是裴时矜和萧翎过往与他相处的时日更长。
所以萧翎说的这个想法,谢韫也不知是真是假。
裴时矜沉吟了一下,缓缓道:“的确是有这个可能。”
谢韫揉了揉额心,惆怅道:“那这样该怎么办呢?要么过几日我们想法子试探一下空青吧?”
抱竹作为跟了她最久的人,她的心意她定然不可能忽视的。
而且那妮子有时看着腼腆,这次居然鼓足了勇气,说明是真的喜欢的。
说到这里,谢韫眼眸亮起来,灼若芙蕖的小脸也灿灿生霞。
裴时矜抱着她,余光瞥了一眼卧房门口,动作极快地在她的一侧脸颊轻啄了一下。
“都听夫人的,夫人有什么想法,为夫都尽量配合。”
谢韫捂着脸看他,眼波若泠泠清泉一般澄澈,略施薄粉就已是动人至极。
她凝了他好半晌,忽然道:“裴时矜,我有时总有一种已经认识了你好多年的错觉。”
裴时矜一只手摩挲在她的腰际,缓声笑道:“我也时常这么觉得。”
“夫人应当听过,有句话是……”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你就是我的倾盖如故。”
他眼眸里含着浅笑,眉尖微挑,说出的却是最动人的情话。
谢韫心尖的酸涩暖意忽然汹涌。
一瞬颤软。
她抿了抿唇,纤手抱住了他的腰,眉眼在流金灿烂的日光里熠熠生辉。
“我也是。”
我也觉得……好像认识了你好久好久。
可我们,也还有太多太多的岁月还能一起度过。
柔情似水。
佳期如梦。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