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送货就他和方强两个人随船去的,一路轻松地很,板车不需要带,货也不用搬,杨一木美美地从南闸一直睡到市码头。
之后的事情,杨一木也没多操心。看方强能顶事了,也就放手让他去处理。
从财务科出来,跟昨天一样,方强又贼兮兮的把杨一木拉一边,仔细数了一遍钱,兴奋地说道:“哥,开掉成本,这趟我们一共净赚了一千三百七十二,乖乖,我的亲娘哎,我爸、我妈、我哥、我嫂子……我们一大家子以前累死累活一年也没咱这一趟赚得多啊!”
后面这半截话明显有点泄气了。
杨一木直接接了一句:“没事,牛奶会有,面包也会有。”
到底进了夏天,才六点,天已经亮了。
杨一木走到水池边洗了把脸,看着水里的那张有些偏黑的脸,算不上英俊,充其量只是五官端正,有些消瘦。
嘴唇上有了点稀稀疏疏的小胡子,长的不甚美观,脸上几个痘痘怎么都挤不干净,他厌恶的使劲拍拍脸,年轻就是这么尿性。
拉上老许几个人,一起去吃早饭。
清晨的街道上,行人还不多,空气中带着一丝凉意,格外宁静。
大门外街边的早点摊早已经支了起来,比昨天又了两个,到底还是聪明人多。
吃完早饭,杨一木跟方强打了招呼,让他单独回去。虽然钱还缺点,但这些天一直没去看林芳了,有些不放心,需要回去看一下,下午自己坐车回去。
临走,杨一木给运输公司几个一人塞了一包烟,带队驾驶员老许单独又给了十斤省票。
这年头给粮票比啥都好使,老许也没谦让,拍拍杨一木的肩道:“啥也不说了,兄弟,有啥不便地尽管招呼。我要是嘣了不字,我就不是人!”说完就爬上了车。
杨一木回到学校,这才意识到今天是周末,就径直往自己那间小院走。
这间小院子为什么还在,其实是有原因的。
原本按照政策,他毕业后是要回原籍分配的,而之所以能留在汶河初中,完全得益于校长方风遥的赏识。
这件事说起来似乎有些年头,是上辈子事儿,但实际上就在去年。
当时,杨一木被学校安排在汶河中学实习,方校长作为他的辅导老师,听了他的课大加赞赏,又见他一手非常漂亮的字,便惜才了,立刻前往教委,动用私下关系从他的学校调走了他的档案。
汶河中学虽说是一所乡级中学,但背靠安州这棵大树好乘凉。
改开后,地处姜苏腹心又是千年古城的安州,自然受省里高看一眼,市建越扩越大,大有将汶河纳入之势。
所以,想留在这儿,是杨一木不少同学羡慕不来、求之不得的事情。
果然,一九八三年安州撤署建市不久,汶河就被划归市区。到了90年代,汶河更已然成为安州最繁华的城市中心。
前世,杨一木决定回富平老家,方校长对此深感惋惜,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他只是一个中学校长,无法左右林芳父母的意愿,也无法改变杨一木的家世。
尽管如此,方校长还是给了他一个月的期限,档案暂时保留在学校,以便他随时可以回来。
因此,至少目前,杨一木的身份还是汶河中学教师。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林芳在看到杨一木的时候,眼中明显有了几分泪花。
杨一木说道:“姐,我想洗澡,身上都臭了。”
“哦哦,我这就去。”林芳走进灶屋烧水,甚至都没问一句钱凑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