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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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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个困难时期,这种情况,大办个什么劲儿呀?”大杜说,“爹,娘,你们要是没有什么意见,就这么定了。”

俊俊急忙求情说:“爹,娘,同意吧,别说咱家不宽绰,就是宽绰,我也不愿意应酬这种场面,让人家说闲话,咱们做咱们的,外面人愿意说啥就说啥,全当耳旁风。”

杜裁缝一撂碗筷说:“好,听我闺女的。”

杜丽娘说:“什么闺女闺女的,听我儿媳妇的!”

俊俊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身子一歪,紧紧抱住杜丽娘的脖子,喊了声“娘”,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卦王几次话逗话,都想让许良囤透漏点儿那20万斤粮票的秘密,不管他怎么死撑硬赖,卦王就是不相信那20万斤粮票被人抢了。可是,故事演绎得又那么好,竟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把省公安厅的专案组都遮掩过去了,这老爷子的“奸”又加上了“痞”,比当粮商时更加神通了。卦王左思右想,就是因为20万斤粮票在许良囤手里,自己才有这么大劲头跟他混。卦王心里明镜一样,买卖粮票犯法,心里却很坦然,觉得有许金仓这座靠山,另外,不管怎样,自己也要揩出它厚厚一层油。想到这些,他为许家办事才这么尽力。

吃过早饭,卦王出了家门,正是人来人往上班的时间,前面一左一右走过来两对人,一对是那菊花和梁大客气,另一对是俊俊和大杜,都在朝民政局方向走去。他一猜就是去办结婚登记手续,便急忙闪开,窜进小胡同绕道走了,心里暗喜:正是这两对要成双,才给了自己和许老爷子合作的机会,不然他许家有权有势又有钱,即使自己有点用处也是一事一议就罢了,怎么会瞧得上自己这个破落的算卦人呀。

郊外的山林、田野绘成了一副萧条冷落的图画。由县城延伸出的一条条泥土路显得那么干扁瘦窄,像这幅萧条画面里的一根根愁肠,不规则的交叉着,只有远处山坡上被剥光了树皮的光溜溜树干,路旁撸草籽的,地里寻寻觅觅捡谷穗、麦穗的无力身影,让人觉得这幅萧条冷落的图画上还有些许生命的活力与气息。

卦王出了县城刚拐上参灵庙的小路,逃荒的一家四口人,衣衫褴褛,一起跪倒了他面前。不用问,看上去五十岁左右的那一对就是夫妻俩,那姑娘和男孩就是他们的孩子。他一打眼这姑娘,从蓬乱发辫、瘦黄的脸上隐隐露着一股俊秀气,脑子里一个念头咕噜闪过。他一哈腰说:“可怜,可怜,别这样。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男子说:“我们是河南黄泛区的,黄河一发大水,村子、土地都淹了。”

“不对呀,”卦王问,“我听广播了,政府不是统一安排你们吗?”

男子说:“是安排,就是往别的县插,人家那里也是人多地少……听说北大荒土地肥得流油,挖个坑儿撒上种子就长庄稼。我们有个远房亲戚说是在封山县,可去了那里没有找到……”

“噢,我明白了,”卦王说,“说来真有缘分,我是河南兰考人,出来多年了,那里的日子是难混呀。”

男子说:“可是,没想到,这里也闹旱灾。”

“嗯,这里闹是闹呀,十有八九是丰收,挺挺就过去了!”卦王问,“老乡,怎么称呼呀?”

男子说:“我姓车,粗粗拉拉没文化,起了个名字叫车轱辘。”然后他指指女人和两个孩子说:“这是我老婆车庄氏,这是我闺女叫枣叶,小儿子叫车小宝。老乡,怎么称呼你呀?”

“说别的别人也不知道,我本来是抽签算卦的,县里人都叫我卦先生,后来,只因为算卦算得灵,盖了全县十家卦馆,又都叫我‘卦王’,”他对这逃荒人说起来很是自豪,“老了,以后就叫我老王,或者就叫我王先生吧。”

“王先生,不,老乡,我们现在想回都回不去了。行行好,帮我们个忙吧?”车轱辘说话有气无力,一看就是饥肠辘辘的样子,滴下的眼泪里都让人有种干涩的感觉。

卦王又细扫一眼枣叶,立刻生出了一箭双雕的主意,收留这一家人,除小崽子外都不白给,一是许老爷子让自己在县里买卖粮票,这买卖赚钱是赚钱,那太冒险,粮票后面明明注着“不准买卖”的字样,要是干大发了,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啊,调教调教,车轱辘就可以干这事情;枣叶好好打扮打扮,可以给许家福做媳妇,让许老爷子出粮票,暂时收留他和这家人吃伙食饭,就省得自己动锅碗瓢盆了。还听人说许良囤家是“一双筷子夹一根骨头”苦呢,自己这一根骨头更苦呀!他装出悯悯行善的样子说:“我这个人啊,就是重感情,一听说是老乡,你们又这个样,我就受不了了。”他又瞧一眼枣叶,转脸对车轱辘说:“老乡,反正我就老哥一个人,走,先到我家坐坐,充充饥,然后再想出路。”

车轱辘一带头,其他娘仨也就禁不住给卦王磕起了头,不停地说:“我们遇上贵人了,大恩不忘,大恩不忘……”

卦王的家宅当然没有那“三大商”气派,却也有个小院,在小小县里也数得是上中等人家。进了大门,所谓的院就是邻居的隔墙和他的一个房间的空间,不很阔绰。他把这爷四个安排在一个屋里,不过,他有言在先:“车老弟,眼下这里是人满为患,我在这里还算交了些人,有点小面子,为了安顿好你们,我对外人介绍就说,你是我表弟……”车轱辘忙说:“王先生,高攀了,那可好了,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呀。”卦王一副坦然的样子说:“唉,别这么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接着又补充:“这地方呀,不管是在县城谋生,还是到乡下落户开荒种地,投亲靠友都好说。”

车轱辘和两个孩子依偎在一起坐着,车庄氏在一边坐着,简直要听傻了,一路闯关东,九死一生,有行好的给口饭吃,也没遇到过一个这样的好人。车庄氏突然发觉这个王先生时不时地总瞧枣叶,心里虽疑惑,可也说不出啥,兴许人家是瞧这么好的闺女可怜呢。

车轱辘问:“王先生,要是有人细问起来,我说什么表弟关系呀?”

“唉,我想想,”卦王敲敲脑门说,“那就叔辈关系吧,对了,要是有好事的人抠细了呢,你就打哈哈语,嘻嘻哈哈给他遮掩过去。”

车轱辘连说:“好,就这么的。”

卦王说:“你们出门带了什么证件没有?”

“带了,”车轱辘回答,“我和孩子娘还有枣叶都有选民证。”

卦王正面细细端详着枣叶说:“唉,枣叶姑娘多大了?”

车庄氏说:“你说巧吧,去年普选的时候,闺女正好十八周岁。”然后对枣叶和小宝说:“枣叶、小宝,快叫伯伯。”

枣叶和小宝离开车轱辘的怀,并肩敬了个礼,同声问候说:“王伯伯好。”

“好孩子,好孩子。”卦王这一细端详枣叶,心里更有底了,枣叶比俊俊漂亮多了,那俊俊黑黢黢,细端详才招人看,这枣叶姑娘一打眼就招人喜欢,连忙说:“孩子,我这个伯伯今天就说下了,打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这辈子就喜欢孩子,可是没这福分,我一打眼你们就是本分人家。碰上你们我也是福分,以后我们就当一家人处,就当亲戚走,也不再孤独了。”然后转话题又说,“我去找几件衣服,给你们换换。”

他一出门,车庄氏趴在车轱辘耳朵上悄悄地说:“当家的,他两只眼总盯咱闺女呀。”

车轱辘不满意地说:“瞧你,头发长,见识短,瞧瞧又怎么了?不是也瞧你和我的面子么,怎么?还怕瞧到眼里扒不出来了。嘿,真是的,面生嘛,瞧瞧又不行了……”

车庄氏说:“我是说,咱别太实心眼子。”

车轱辘刚要开口,卦王很快拿来一大包半新不旧的衣服,有男装也有女装,让车轱辘一家挑着能穿的快换,然后说去做点吃的。车庄氏想说去帮厨又没说出口,开始收拾起衣服来。

大杜和俊俊在民政局登完记领了结婚证书,便在大门口分了手,俊俊去粮食管理所上班,大杜就直奔县粮库。他刚甩开膀子和职工们一起卸粮,邮差骑着自行车飞驰而来,说有他的挂号信,让他签字领取。他签完字接过信一看,信封寄件人地址是红字印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脑子里立即炸了一样“轰”的一声,险些支持不住了。不拆也知道,肯定是小芹姑娘又要搞什么突然袭击了。

他之所以这么紧张,是因为和俊俊领了结婚证后,忽然想起了这个小芹,觉得深深亏欠她什么。

祝远道发现大杜一接到信就有些异常,问谁来信了?他说是一名战友来的,连忙躲到一边读了起来:

亲爱的大杜同志:

您好!

我从林副部长那里听说你已经还乡,还高就当上了县粮库的一把手。听到这个消息,我简直发晕,真不知说什么好了,那就想什么说什么吧。首先按老百姓的口语说法,你这个人真不够意思,你在党校学习期间,我多次去看你,无论如何,你走时也应该告诉我一声吧?可是,你没有,这是多么不应该呀!可以坦率地和你说,我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始终如一,甚至不顾一切,在单位已经广为人知,不知谁给我起的外号叫“爱情痴情病”和“爱情固执病”。单位那么多追我的人不再追了,爱我的也不再爱了,这我并不后悔,谁让我偏偏爱上你了呢,让他们说去吧!不过,我应该和你说句心里话,也是自从追求你一来从没有说过的,那次火车上相遇,我猛然间对你产生了爱,爱得是那么深沉,爱针一下子刺到了我的心底,就很难拔出来了,非你不爱,为什么呢?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是祖国的骄傲和自豪,我作为记者对英雄特别钟情,我是爱你的品质,爱你的英姿,爱你和祖国的胜利连在了一起。有人评点我说,是多么的单纯和幼稚,这我就不说我的感受了。

杜志田同志,可以说,在单位我已经没人爱了,说句老实话,我也无须他们爱。尽管这样,爱你就爱到底,不管你是等待娶俊俊,还是娶我小芹,我都期望着。倘若有一天,哪怕是白发苍苍时,我要是还在人世,你招呼一声,我会立即奔向你的身边。

我宁肯患一辈子“爱情痴情病”。

此致

痴爱的敬礼!

小芹

1959年x月x日于北京

大杜读完信再也安稳不住了。他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呼呼地跑向火车站,去,去一趟值,也不过分,小芹为自己付出的感情太多了,最起码要去北京找小芹,对她说一声“对不起”,甚至可以以下跪的方式向她道个歉。可是,到了车站,他略一冷静又觉得不妥,今晚要和俊俊举行婚礼,那边客气大叔和那姨也要举行婚礼,这是一盘棋;再说,粮食进库这么慢,供不应求,老百姓几乎是嗷嗷的了,之前接到省里电话,说是粮食供应不足,国家要从古巴进口一大批糖碴子,要用来顶一下口粮;还有,许良囤那20万斤粮票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多了,脑子里的事情太多了,公的,私的,棘手的,应急的,都要亲手做呀。于是,他返回办公室,拿起笔刷刷地写了起来:

亲爱的小芹姑娘:

你好!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首先,我代表朝鲜战场上的全体志愿军英雄向你致以最真诚的敬礼,并深深感谢你这样一位有才学的漂亮姑娘能以情相许来爱我,而且是那么火辣辣的、那么执著的爱。我还感到,这不单单是一种情爱,你不但爱的是我,你爱的更是志愿军战士中的全体英雄。你说心里话,我也说心里话,你在执著追求我的时候,看到我那副冷酷的面孔,听到那冷酷的语言,你可能不止一次骂我是“冷血动物”。有人说,“人非草木,岂能无情”,要说我一点情没动那是假的,因为你漂亮,你执著,你那爱的浪涛一旦冲进我的心怀,那就是一种力量。但我谢谢你了,也只能辜负你了,因为我是一个贫苦农村的孩子,我必须遵守多少年来积淀下的民间婚姻的爱情道德,那里也确实有爱,一种更为深沉的爱。

我应该告诉你,经过这一段段曲折,我和俊俊登记了,我要结婚了。我理解俊俊的心情,我不希望你来参加我的婚礼,但是我希望你尽快找一个满意的终身伴侣。届时,我和俊俊会双双参加你的结婚典礼,我期盼着这一天。这一天的到来,就是我不再对你内疚的一天,我盼着,盼着,火辣辣地期盼着!我站在家门口向着你大声呼喊:小芹,我理解你了,希望你也理解我吧!

此致

志愿军英雄的崇高敬礼

你永远的朋友:大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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