栉无奈地笑了笑。
“哦?有吗有吗,很像吗很像吗?”
听到有人谈起自己的姐姐,小小的芙兰一下子来了兴致,她挪了挪身体,稍凑近了些脚边的杨栉。
“她叫我‘午餐’,你叫我‘零食’,你说你俩像不像?”
栉摊了一下自己的双手,将烛台举起,说出了话。
芙兰略微愣了愣——
她细细思索着栉刚刚的话,脑海中出现了自己的姐姐,蕾米莉亚斯卡雷特称呼栉时候的样子。
居然,她们给栉起的绰号都是吃的吗
可爱的巧合。
两人对视了一眼,噗嗤一声,同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几道温暖的笑声,就像他们身旁小小的火焰,一点点地融化着地下室内的冰冷和潮湿。
虽然,他们都看不见对方的眼睛
笑音散去,芙兰抱紧了手中的布偶,她低下头,轻抚着小熊那软软的耳朵,小声地问向身旁人:
“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少女有些紧张地捏了捏布熊的脸颊,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虽然我和姐姐一周前才见过面,但我总觉得,她并不开心。”
“或许是吧。”
栉回答道。
他和蕾米莉亚见面不多。
少年的脑海中,浮现出大小姐在教导自己的情形。
他总能感觉到,那种深邃眼神里夹杂着的情绪。
即使这种失落和悲哀,隐藏在了她心里最深处的角落——杨栉总能于不经意间,看出一些端倪。
就像血色的玫瑰,绽放,盛开,却于花瓣下布满锋利的刺。
“她和你说的一样,有时候比较阴郁——不过嘛,大多数时候,大小姐她挺开朗的。”
栉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地下室的其他角落。
听到这里,芙兰似乎有些释然了——紧握着小熊的双手,也放松了许多。
这里的一切都被布置得可爱恰当,但再漂亮的装潢,也无法掩盖地底的湿气和霉味。
除去这方被锁链禁锢着的棺材,其余的一切,都与小女孩的房间无异——但总有那么一些不同。
比如,因常年不再使用,而积上一层灰的镜子与梳妆台;再比如,墙上与桌上的烛台,氧化的烛块如粉,一碰就碎。
“你在这里住多久了?”
杨栉说着话,于一张不起眼的书桌旁,他找到了一盏乌黑的煤油灯。
擦了擦玻璃上的污痕后,他抓起墙边烛台里的一把蜡粉,往灯里扔了进去。
“不知道,从我绑住自己眼睛之后,我就很少记时间了——不用那么麻烦啦,房间里有灯的。”
注意到栉那边传来的动静,芙兰放下手中的小熊,她轻盈地从棺材上跃下。
她的身形灵巧而迅疾,仅仅一步,便跨过了与栉那短短四米的距离,就像一只娇小的猫咪。
“让我找找唔——我记得是放在哪来着?”
少女翻找着书桌旁的抽屉,她轻轻拍了拍杨栉的肩膀,示意少年让开一些道路。
“等会,你刚才说,眼罩是你自己系上的?”
栉有些吃惊,他的手拎着那个脏油灯,悬在半空,灯具在空中晃晃荡荡,像一柄黑色的钟摆。
“是啊,除了眼罩,脖子上的这个也是我自己戴上的。”
少女满不在意地说着话。
“在很久之前,我遭遇了一起事故,从此之后,就有了个坏毛病,那就是”
芙兰顿了顿,停下了手边的动作。杨栉看着她的背影,在她的话音中,分明夹杂了些复杂的情感。
“我总是会忍不住发疯,会失去理智,忍不住去破坏、去杀死一些东西。”
声音未落,栉却能感觉到痛苦与悲伤的情绪,将要从她的身体中缓缓溢出。
即使少女的话语,是那样的装作漫不经心、毫不在意——
感受到四周的气氛有些凝固,芙兰深吸了一口气,将手边的抽屉重重合上:
“姐姐用尽了一切办法,都治不好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桌下的一层抽屉。金发少女蝠翼上的水晶,随着动作微微荡漾:
“我就只好用最笨的方法啦——只要看不见人,束缚住自己的力量,把自己关着,就不会再流血了找到了找到了,零食你看!”
寻到了自己先前遗忘的物件,少女迅速地将刚才的情感藏于心底,她的语气一下子从低落变到开心。
她找呀找翻呀翻,于桌子最底层的抽屉里,取出了一枚白色透明的水晶球。
芙兰将晶球轻轻一擦,炽白的魔法灯光盖过烛火,染遍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她手捧着灯,转过身,就像举着一只小月亮,灯光照亮了小小的少女,照亮了她精致的脸颊。
同时沐浴在灯光下的,还有芙兰脸颊上的黑色眼罩,以及她颈上锈迹斑斑的镣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