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京都城门缓缓掩上,此时奔来一彪人马,远远叫喊道:“速启城门!”
守兵看去,飞骑之上银色甲胄,是王庭的亲卫,于是赶紧重启城门。
蹄声轰动,十几骑如雷霆电掣一般出了城门,消失在夜色中……
……
话往回叙。
那日江念在店中等阿月和珠珠,店伙计趁店中无人,将她敲晕,等她再次醒来,嘴被堵塞,捆绑于一封闭的马车内,更绝望的是,她身上使不出气力,好似被下过药。
不知走了多久,隔着帘子响起人声。
“人在里面?”一个沙哑的男声。
“在,完好的,估摸着醒了,你要不要先验一验?”
江念听见声音靠近,赶紧闭上眼,仍作昏迷状,车帘被打起,眼皮下起了亮。
“这不还没醒么?”那沙哑之声变得清晰。
赶车之人默然了一会儿,笑道:“药下多了。”
江念面上掠过一阵风,布帘响动,眼皮又是一阵黑,车内变得安静,于是缓缓睁眼。
“进去罢。”沙哑之声从外再度响起。
马车启动,缓行了一会儿停下,立时上来几人,她被抬进一屋室,待到所有人退出,她才睁眼。
此时的她正躺于一榻上,榻上挂着如烟的青水帐,纱帐半打下,透过烟帐,可模糊观得室内华丽的陈设。
斜对面是一架金丝螺钿大屏风,东墙上悬挂着深色的壁毯,四角垂着五彩流苏,旁边挂着箜篌、琵琶等乐器。
西窗下横着一张紫檀木嵌白玉石长案,案头立着宝塔香炉,紫烟袅袅。南墙边歪着一张填漆戗金贵妃榻,铺着孔雀翎织的锦褥。
满屋铺着红毡,上面织染着葡萄藤纹。
观此屋陈置,她应该仍在夷越。
江念所处之地正是徽城的安宅。
与江念所在院子相隔两道穿堂的另一处院落内,一人急忙忙进入上房。
这间正房同样铺设豪陈,却更显大气。
“老夫人,人送来了。”说话之人声音沙哑,是安宅的管家,安忠义,宅中人都唤他一声安管事。
堂正中的方榻上,歪着一上了年纪的妇人,年近五十的模样。
妇人阔脸,下颌微宽,深目高鼻,一头深褐的头发,掺杂些微银丝,油光水滑得梳于脑后,编织成一股盘起,耳上戴着两枚硕大且不规则的天然松石,一双保养得十分好的双手套着大大小小的珠石。
这是典型夷越富户主母的扮相,此刻正闭目养神,脚边跪着一个华服丽裳的丫鬟,替她垂揉双腿。
此人是安家主母,说主母不准确,不如说是安家的当家人。
安家在徽城可不是普通富户,称得上是巨户,家中各行营生都有,譬如绸丝、皮草、香料等。
安家老爷去得早,留下安家孤儿寡母,好在家中有些薄产。
因夷越对女子规束不算严苛,这安夫人又比普通女子更加强干,行事作风比之男子丝毫不差,硬是将安家的生意撑了起来,落后又拢了其他的营生,数年间,使得家业隆盛。
说起安家,微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且人人皆知,这安家主事之人是安家老夫人。
其实称一声夫人更为合适,因她膝下只有一子,并无孙儿辈,盖因年纪渐大,安家人便叫上了老夫人。
“你可事先验过?看着如何?”妇人声气十足。
安忠义笑道:“夫人可要老奴照实了说?”
“你看你,不让你照实说,难不成让你哄我?”
安管事双手垂于身侧,躬身道:“依老奴说,这女子就是从月亮上掉下来的,自是花中第一流。”
妇人听罢,缓缓直起身,脸上这才有了笑,好!只要够美,她就不信办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