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点儿天光变成几道细缝,像垂死人的眼睫毛似的颤巍巍透进来。
灰尘在光柱里翻滚,像无数细小的飞虫。
屋里现在就靠那个十五瓦的破灯泡照明,钨丝发红的样儿活像烧红的缝衣针。
灯光忽明忽暗,每次闪烁都让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
潮湿的墙角堆着几个发黑的馒头,上面爬满了蚂蚁。
一只肥硕的老鼠正啃着我们昨天吐出来的苹果核,胡须上还沾着我们的唾液。
林小玉突然“哇”地哭出声,眼泪冲开脸上的灰,在腮帮子上冲出两条泥沟。
她的哭声像是从很深的地方涌上来的,带着胸腔的共鸣,震得我耳膜发疼。
我特么也绷不住了,鼻涕直接流进嘴里,咸得发苦。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看到自己手背上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血珠渗出来,在皮肤上画出蜿蜒的红线。
“我们招谁惹谁了?”我捶着水泥地,指关节磕出血都感觉不到疼。
地面冰凉刺骨,粗糙的表面磨破了我的膝盖。
血液在地面上留下暗红的印记,像一朵朵诡异的小花。
“那老变态是不是心理扭曲?街上随便抓人就关着玩?”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人类,像是砂纸摩擦发出的噪音。
她突然扑过来掐我胳膊,指甲都陷进肉里,月牙形的伤口立刻渗出血珠。
“你说他会不会是…是那种器官贩子?”她眼睛瞪得吓人,眼白上全是红血丝,瞳孔缩得像针尖大小。
她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带着酸腐的胃液气味。
“等把人折磨得没力气反抗了,就…”话没说完自己先哆嗦起来,瘦得跟鸡爪子似的手直摸后腰,好像那儿已经被人划了口子。
她的脊椎骨节节分明,像一串凸起的念珠。
就在我们抱头痛哭的当口,铁门突然“咣当”一震。
生锈的门框簌簌落下红褐色的铁屑,门上的小窗户外闪过一道人影。
我跟林小玉吓得瞬间分开,她直接滚到床底下去了,撞翻了我们当马桶用的塑料桶。
黄色的液体在地面上蔓延,散发出刺鼻的氨水味。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活像恶鬼磨牙,王疤瘌那张烂脸从门缝里挤进来。
操特么的!这老畜生今天居然端着餐盘!
“恭喜啊。”
他笑得满脸褶子都在蠕动,像条脱水的沙皮狗。
他缺了颗门牙,说话时漏风,带着浓重的烟臭味。
餐盘上两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米粒少得能数清楚,表面结着一层薄薄的米油。
两个比乒乓球大不了多少的馒头,表皮已经发硬,边缘有些发霉的绿点。
还有小碟子腌萝卜丝,切得极细,像一堆粉红色的小蚯蚓!我胃里突然绞紧,肠子跟打了结似的疼,哈喇子直接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胸前结块的衣料上。
老东西把餐盘往地上一搁,不锈钢餐具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跛着脚绕着我们转圈,左腿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知道前头为啥饿着你们不?”他突然弯腰,那股混合着口臭、汗臭和腐肉的味道熏得我直干呕。
他的独眼里布满浑浊的黄斑,眼白上爬满血丝,像一张红色的蛛网。
“这就跟熬鹰似的,得先把野性磨没了…”林小玉在发抖,我能感觉到她手掌心渗出的冷汗,像两块湿漉漉的海绵。
我偷偷攥住她冰凉的手,她的脉搏快得像受惊的小鸟。
谁特么要听他放屁!我抓起碗就往嘴里灌,粗糙的碗边磕破了我的嘴唇。
粥烫得舌头起泡也舍不得吐,食道像被烙铁烫过一样火辣辣的疼。
米粒都没几颗,可那米香顺着喉管滑下去的瞬间,我眼泪“唰”地下来了,滴在碗里和稀粥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