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的盐市口,虞凌云朱唇轻勾,漫不经心抬脚走了进去。
身后两名许府家丁亦步亦趋,眼珠紧紧盯着她手中算盘。
“王老板,许府兖中盐仓现存十万石青盐。”她将算珠拨得飞快,羊皮账册和盐引在案上铺开,“若能在年关前运往北疆,这差价”
盐商老板眯起眼睛,指节敲打桌面,要说一个女人经商,他是万万不信任的,可这人是国公府的孙女,京城最大的盐业便是她家的。
可她今日是代表许家。
“少夫人这账本”脏污的手指刚要触碰,忽见虞凌云袖口微动。
“三日后,我要见到三万两定金。”虞凌云迅速收起账册和盐引,赫连辰昨夜伪造的,怕是经不起细看。
后面两个小厮相视一眼,眼中划过一丝贪婪。
回府路上,虞凌云特意绕着金明道走,待身后两人已经不耐烦了,才正式往回走。
许府正厅。
虞凌云将契约放在桌案上,手指轻点,“三万两定金,这个数字,不知父亲可还满意?”
木案几上的契约,许尚书摩挲着三万两的批注,喉结上下滚动。
那抹艳红刺得他眼眶发疼,这数目抵得上许府盐仓半年的进项,可这女人前天才拿到接手盐业的印章,今日就……
他猛地攥紧宣纸,这女人可是不顾门当户对也要下嫁许府,对恒儿的爱意可见一斑。
怀着孕还如此殚精竭虑,定是为了自己腹中孩子,否则许府产业日渐亏空,苦的也是她们娘俩。
倒是可以趁着这孩子落胎前,加以利用……
虞凌云指尖轻叩茶盏,脆响惊醒了许尚书。
“父亲怎么半晌不说话,莫不是疑心这契约有假?”她微笑起身,瞳孔却是透出冷意,“不如请户部张大人来验验官印?”
许尚书手背青筋暴起,若真让户部插手,那他许府贪污军饷的事情恐怕会暴露。
“胡闹!”他一掌拍在契约上,震得茶汤四溅,“家事岂容外人置喙!”
将他的迟疑尽收眼底,虞凌云慢条斯理拂过小腹,眼中闪过狡黠,人的心情起伏最为剧烈的时刻,恰恰是她有机会提出要求的瞬间。
“父亲可知,方才随我出门的两个小厮,看我谈下合作之时,眼睛都看直了?”她忽然轻笑,“三万两雪花银过手,就是圣人也难免动心呢。”
许尚书瞳孔骤缩,忽然想起刚刚小厮说,这丫头在金明道绕了七圈,言外之意全是说自己有多辛苦,想要多讨点奖赏。
而且,在他才接手许家家业的时候,才刚盈利,就有个看管帐房的,卷走了五千两税银。
逃跑前夜还在替他算账,所以,他绝对不会允许此事重蹈覆辙。
“凌云啊,你想要什么?”
他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等的就是这句话,虞凌云嘴角一勾,“月底我要去验收兖中运来的盐,带着许府的人,是怕贼偷,还是防着家贼呢?”
“从明日开始”
许尚书兀然闭眼,“你独自出府经营盐业便好。”
他说得艰难,每个字都是挤出来的。
掌家三十年,这是他第一次向妇人低头!还是向这个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