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淡淡的、带着谷物清香的味道。
这是……黍米浆?!
用黍米熬煮成的浆糊,干了之后就是这个样子!
有人撬开了原本的兵部漆印,查看或者替换了里面的东西,然后用廉价的黍米浆重新黏合,再在上面覆盖伪造或者盗用来的兵部漆印,企图蒙混过关!
好缜密的心思,好大胆的手段!
司徒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背脊直冲头顶。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押运文书了,这背后牵扯的,绝对是惊天的大案!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铁蛋,铁蛋正手足无措地看着地上的碎陶片和紫色菌子。
“铁蛋,你看好四周,任何人不得靠近!”
司徒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随后,他转向那几个护卫:“保持警惕!”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东西。
那是一枚银质的发簪,簪头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狐狸,正是胡玉儿送给他的那枚。
他原本只是随身携带,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他用发簪尖端那最细的部分,小心翼翼地探入黍米浆和木箱的缝隙之间。
动作必须轻柔,既要挑开这二次密封,又不能过度破坏表层的假漆印,以免打草惊蛇——虽然现在看来,对方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蛇”这么简单。
发簪的尖端沿着缝隙缓缓滑动,一点点将干涸的黍米浆挑开、剥离。
这个过程需要极度的耐心和稳定。
司徒明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放得极轻。
终于,随着“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被黍米浆黏住的锁扣松动了。
他轻轻掀开箱盖。
一股混合着墨香、纸张陈旧气味以及那未散尽的甜腻硫磺味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
箱内,整齐地码放着一叠叠用黄麻纸封好的文书卷宗,看起来与普通的兵部公文无异。
司徒明拿起最上面的一卷,解开系绳,展开。
是关于边防军备申领的记录,字迹工整,格式标准,似乎并无不妥。
他又拿起几卷,大致翻阅,内容都涉及一些常规的军务调动、粮草核算等。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不。
那二次密封的黍米浆,还有那诡异的紫色伞菌,绝不是偶然。
他将表层的卷宗小心移开。
在这些卷宗的下方,压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更小一些的长条形包裹。
这个包裹的封装方式,明显与上面的卷宗不同,更加严密。
司徒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解开油布外层的绳索,层层剥开。
露出来的,不是纸张,而是一卷鞣制过的、极薄的羊皮。
羊皮呈现出暗黄色,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行行排列整齐的、细小的凸起点。
是盲文!
司徒明瞳孔骤缩。
他伸出手指,轻轻触摸那些凸起点。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瞬间明白了这些盲文的特殊之处。
这些点的大小、排列方式、组合规律……并非通用的盲文体系!
这是一种……密码!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闭上眼睛,脑海中飞速闪过曾经在枢密院机要档案中看到过的记载。
西北边军,有一种利用特制鹰笛,通过不同频率、长短的笛音组合,传递加密信息的通讯方式。
这种音频信号,后来被一些精通此道的人,转化成了可以用触觉感知的“盲文”!
每一个点,或每一个点的组合,都对应着一种特定的鹰笛频率和发声方式!
这羊皮卷上记录的,根本不是文字,而是一段用鹰笛频率写成的、加密到极致的军事情报!
这趟镖,押运的根本不是普通文书!
司徒明只觉得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