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仗仰头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梁上悬挂的八角宫灯都跟着轻摇,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阴影。
“我输不起?搞笑,人这一辈子两手空空来到这个世上,死了又能带走什么。”
他说话间将手中燃了一半的叶子烟狠狠按灭在桌子上,火星迸溅,烫出零星黑点。
三指慢条斯理地把玩着一块银锭,眼底满是玩味。
“那,你不是来赶我走的?”
他刻意拉长的尾音里,裹挟着挑衅的意味。
炮仗笑着摇头。
“我们春来赌坊打开门做生意,进门就是客,我怎么会赶你走。”
三指挑眉,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炮仗抓起桌上的三颗骰子在掌心掂量,骰子边角磨得圆滑,此时却硌得他掌心生疼。
“看你玩得这么高兴,我也想跟你玩两把,怎么样。”
话音刚落,整个赌坊的赌客纷纷屏住呼吸,等着看这场龙虎斗。
烛火在噗噗摇晃,三指就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右手随意搭在赌桌上,残缺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咚咚的闷响。
他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轻蔑的笑,目光盯着对面的炮仗。
“你想跟我赌?你不介意我说实话吧?”
炮仗挺直脊背,毫不畏惧地迎上三指妖异的目光。
“不介意。”
三指嗤笑一声,向前倾身,他伸出一根食指在空中晃了晃,语气满是傲慢。
“你自己也知道根本赌不过我,为什么要白白给我送钱?普天之下只有一人能胜我半分,但那个人绝对不是你。”
说罢,他靠回椅背,双臂抱在胸前,眼神中满是戏谑。
炮仗目光灼灼,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
“有赌未必输,我们还没开始赌呢?你怎么知道我输定了?你难道怕了,提前给自己找台阶下?”
三指笑着摇了摇头。
“那好吧,既然你想送钱给我,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说吧,你想怎么赌?骰子?麻将?牌九?我都奉陪到底。”
炮仗的影子在墙面上扭曲变形,他反复摩挲着掌心那几颗骰子,指腹触到凹刻的点数纹路时,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泛出一丝苦笑。
“既然你玩骰子那么厉害,那我就跟你玩骰子。”
此时的他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干裂的木板,却又藏着股玉石俱焚的壮怀激烈。
三指眯着眼睛看着他。
“你真是个疯子。”
炮仗突然将其余两颗骰子扔到一边,只留下一颗骰子在手中翻转,冷硬道。
“过奖,咱们换个玩法,猜大小没意思,直接猜点数,一局一千两,如何?”
三指不以为然。
“可以。”
炮仗的瞳孔缩成针尖。
“你是客人你先来,你要几点?”
三指想了想。
“六点。”
炮仗突然笑了。
“我要一点。”
他猛地将骰子抛向空中,在烛光间划出惨白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