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花的银子流水般从庄家手里流向三指面前。
虽然天亮之后,可以暂时打烊谢客,但再这样下去,别说是天亮,恐怕不到卯时,春来赌坊就得因为他而破产关门。
难道要提前关门,把客人赶走么?
那绝不行,赌坊最重信誉,说是卯时天亮关门,就绝不能提前关,要是因为客人赢了钱就找理由赶人走,那就是输不起,趁早别开赌坊。
炮仗攥着二楼栏杆的指节发白,额头上青筋暴起如盘虬的枯藤,汗珠在不断滚落。
他死死地盯着三指,眼神中满是焦虑,恨不得立马能从对方身上找出破绽。
为什么要找破绽?答案明摆着啊!
十局!整整十局!每局三指都买“小”,骰盅摇晃时他古井无波,点数揭晓时他嘴角微扬,看样子早就知道结果。
这要不是出千,鬼都不信!
赌坊里早炸开了锅,第五局起,眼红的赌徒们如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纷纷跟着三指下注。
但到了第十一局时,很多赌客都不敢再跟着下注了,见好就收吧,他们也看出来,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从第十二局开始,所有人都收手不赌了,只剩下三指和庄家两方对赌。
第十二局还是开小,三指又进账几千两银子,他忽然缓缓抬眼,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穿过赌坊内重重涌动的人影,直直望向二楼的炮仗。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三指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那笑容似有千般算计、万种阴谋,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
炮仗咬了咬牙,对旁边一个伙计耳语了几句,那伙计得了吩咐,飞也似的下楼,跑出了春来赌坊。
炮仗抹了一把脸,抖擞精神,这才顺着楼梯缓步走下二楼,来到赌桌边。
红玉见炮仗走来,眼眶里蓄满的泪水终于决堤,输哭了直接。
她扑通一声跪在青砖地上,发髻散落,几缕碎发黏在满是泪痕的脸上。
“老板,我……我对不住您……”
炮仗看着眼前这个姑娘,心头涌起一阵酸涩。
他弯腰扶起红玉,粗糙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不停颤抖的肩膀,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你今晚上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目送红玉失魂落魄地离去后,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在赌桌坐下。
三指见炮仗坐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继续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面前的银子银票。
炮仗摸出怀中的叶子烟,他抽出一根递给三指,三指轻蔑地瞥了一眼,摆摆手拒绝了。
炮仗也不生气,自顾自地掏出火折子,火星在他眼底明明灭灭。
他深吸一口,辛辣的烟雾从鼻腔喷出,呛得他喉咙发紧。
“我是春来赌坊的老板,兄弟,你今晚已经赢了几万两了,够了吧。”
三指看着炮仗,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怎么?输不起了?老板你在这地面上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会连这点赌品都没有吧?”
周围的赌客们顿时哄笑起来,一道道目光像尖锐的芒刺,扎在炮仗背上,让他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