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一个体贴,且搬了折凳绣墩与那诰命夫人和李蔚二人。
一番忙碌之后,那些官员刚想落座,却见那老者将那茶杯墩在桌上,怒喝了一声:
“起来!咱家身前岂有尔等座处!”
溅了一桌的茶水,且是唬的台上的官员一个个垂手而立,战战不已。
迟迟秋风草青黄,枫叶如残阳。
月圆时了,堪回首,薄雾锁草堂。
高炉此时人罕迹,此处为滥觞?
寒霜露水,心头上,却怨西风凉。
椟卷点墨字未干,温茶余残香。
疑是故人,思蛰动,叶落打疏窗。
刚刚修复好的草堂之中,游廊清净,水挂长檐。旧,一切如故。静,只闻流水潺潺。倒是不闻那仪象枢机相合咂咂之声。
亭内立,慈心光鉴依旧引了九曜的华光,漫洒于那枢机之间,饶是斑斑点点,如同虚幻一般。
太乙拓片前,燃香依旧,时,有风引得那香烟散乱,仿佛故人来又去。片刻,又复了直直之态。
铜鹤依旧,将那窗外的阳光影筛于骨笛之上,却不见动,倒是无声之间沿了那骨笛上的金字天干、赤色地支犹自蜿蜒了去。
书厅廊前,成寻依旧口中念念叨叨,将郎中遗留残稿一一看过,整了边角,又将那随身的本本拿了出来,一番写写画画之后,便分类放进箱内。
一切如同往常一般,却又是一个与往常有异。如旧时入眼前,倒是让那重阳有些个恍惚。手中捧了一本书却不想去再翻看。
忽而,骨笛前,香灰断,落于桌面。无声无息,却惊了那香烟袅袅,亦是惊醒了那重样的恍惚。
倒是懒懒的不想言。怕的是惊扰了这眼前的清静。却是轻咳一声,望了成寻的方向递了书去,倒是无人应他。便轻声唤了声:
“成寻?”
成寻闻声,从那书堆中抬头。见重阳道长递了书,慌忙叫了一声“撒嘛”便起身过来。
躬身施礼,双手接过重阳手中的书。看了那书的封签题名,又抚平了折角,哀哀了不肯走。
见他不动,倒是让那重阳道长有些个诧异。
刚想开口问他,却见成寻捧了书,郑重的望他低了头,口中道:
“义马成寻……”重阳道长听得话来迟疑了一下。倒是不明白这小厮这四字成语般的话来且是何意。却又见成寻再次望了自家施礼。且用手指了他自己,口中又道:
“我的,义马成寻,得丝。”
重阳道长听罢一愣,心下道:想这“义马成寻”便是这小厮的全名。
平时亦是听人小撒嘛小撒嘛的叫他,自家倒是没这般的叫过,便与那郎中一样,唤他做“成寻”。
原本以为这小厮跟了那郎中的行姓程,现在才知晓人本姓乃“义马”。
想罢,且想笑他那瀛洲的口音,这一通嘟嘟噜噜,便是说了也无人能听的明白。
然,一笑过后,随即心下便是一沉。
倒是明白了这孩子为什么此时如此认真地报出自家的姓名。
旋即又心下黯然。
却因这除了之山郎中,此地便再也无人知晓他的全名了。好歹自家还能叫出他个“成寻”,若是落在仙长、将军之流,也就是个“小撒嘛”罢了。然,自家亦不知他们口中的“撒嘛“何意。
且想至此心下又是一叹,莫说他,便是自家也只落得个道长之名,又何曾有人知晓我姓王?
心下戚戚,见成寻躬身施礼,便捧了之山郎中的书卷转身放在盒子里,蹲在那里口中如同以往一样念念叨叨。望了那边又蹲在书堆里忙碌的成寻,心下叹道:且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地方!
郎中、仙长、制使将军,校尉……如此这般熟悉到性命相交的人,倒是也不曾知晓他一个姓甚名谁。
且在思之想之恍惚之间。却见点验细碎,提笔在本子上点点画画的成寻,无法压抑的哭出声来。
这哭声来的突然。且不是撕心裂肺,倒是不经意间自鼻息之间喷出。
那声响,不仅仅是失去师尊的悲伤,更多的是没有了目标,不知道何时算个结束,哪里是个停留。
所做的一切皆为周而复始,且是无可救药的慢慢的演变成一种习惯,让他困在这种悲伤中往复徘徊。
如同那野鬼冤魂,却因阳寿未尽而折,或是心中一口怨气在喉实在咽不下去。只能滞留在逝命之地,不断重复着生前的执念而无缘轮回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