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炉前,那陆寅仔细,用银筷将炭渣中的遗骨小心的夹起,放在白布蒙口的瓮上。
提起白醋浇了上去,洗去那白骨上的杂物,一旁海岚小心收殓。
虽那骨殖残缺不全,斑斑点点,却被张呈小心的摆放拼接。
不过一个时辰,那白布上竟是之山郎中整副的白骨。
陆寅将那瓮上白布上的碎骨夹起,放在郎中骨植中。放下银筷长出了口气,望那骨骸叩首道:
“谢郎中成全,幸不辱使命。”
一千多度的高温?那骨头还不给烧没了,还能拼出来一个整幅?
肯定烧不化,骨头的成分是钙,那玩意儿熔点、沸点其高,别说一千多度,现在火葬场的炉子往少里说也是这个温度,照样也只能烧了有机物,骨头生长好的人出来基本也是一副骨架,想要骨灰?得用锤子敲。
龟厌听罢慌忙起身观看。这人不怕见棺就怕见尸。一旦看见了亲人的尸身,哪怕是骨殖那眼泪便是忍不住了去。见郎中骨殖,龟厌忍泪吭咔了以手抚摸,却不似刚才的那般的嚎啕大哭。
四下静的出奇,连那虫鸟之声亦是不得耳闻。
人在极大的悲伤中,哭,是好的,闹,也是好的。哭闹了起码能发泄一下情绪。眼神怔怔不哭不闹,憋在心里的那才叫一个瘆人。碰到这路的可的看好了,不知道一会出什么样幺蛾子。
宋粲见了,便撩开铁甲,一把将衬甲的白袍扯了一条绑在龟厌额头。轻声与龟厌道:
“莫要让郎中背了眼泪去……”华为说完便是连自家亦是一个忍俊不住,泪涕如瀑。
陆寅看了两人这般的模样且是一个傻眼,望了张呈小声疾言:
“不敢让他们这样的哭来!”
那张呈亦是一个傻眼,倒也不晓得怎的劝来。不过这会用嘴劝,那是绝对劝不住的。只愣愣的看了自家这盟弟说了一声:
“怎处?”
却在此时,却听得身后诰命夫人骂道:
“你们是怎的个畜生!便让人看着哭?”
两人闻声回头,见诰命夫人带了那来管家捧了木盒来至当前。张呈、陆寅见母亲来,便要起身相迎。却见那诰命推了这哥俩,叹了一声,便右手在上抱拳拜了一下,算是拜别。
礼罢起身,口中轻声叫了声:
“入殓。”
身后老管家李蔚亦是一个二话不说,捧了木盒带了下人冲将上去。也不顾龟厌的撕扯,饶是一个七手八脚,将郎中的骸骨连同底下的衬布一并拿了放在素木的盒子里。
龟厌定是不依,撕了这个,攀了那个,口中苦苦哀求。倒是那李蔚一个人多势众,且又不容分说,任由那龟厌口中惨哭哀求。
见此,那宋粲便是一把抱住了龟厌,将其压在身下,任由他撕咬却不曾撒手。望了那李蔚带了人捧了木盒匆匆而去。
此时,校尉带着亲兵托了锦盒却与那李蔚人等交错。
校尉知晓,管家李蔚手中的木盒之内便是之山郎中的骨殖,便躬身叫了一声:
“丈丈行个方便……”说罢便跪在路旁。那李蔚见了亲兵手中的锦盒问道:
“可是天青贡?”
见校尉点头,那老管亦是鼻子一酸,低头道了一声:
“应当应分也!”说罢,便寻了一个石块,恭恭敬敬的将手中的木盒放置其上。那校尉也不敢耽搁,要过亲兵手中的锦盒于之山郎中灵前开启。
倒是一色好阳光,于那云中透出,丝丝缕缕映照在那天青笔洗之上。那釉色见了阳光便幻化出一片的霞雾盈盈绕绕。霞光流转,且好似郎中以手抚之。缠缠绕绕间,如那郎中之万般的不舍。
却在此时,听得那老管家埋怨道:
“你这郎中,看上一眼得了,怎的还要带了去?”
这话好似埋怨那郎中,却是催了校尉赶紧的交差,眼前这凶险还未过去,倒是谨防了宵小又来作出什么样的事来。
校尉明了,便望那郎中叩头四个,匆匆起身,望那天炉前奔去。
到得那天炉处,便叫了声:
“官人”
便开了那锦盒着宋粲验过。宋粲亦是第一次见得这郎中的心血。且抬头泪眼望那校尉。校尉省事,躬身低头道:
“郎中且见了。”
见自家这官人压了龟厌,长叹一声挥手,便着人扣了金锁,押了火器印章贴了封条与那锦盒之上。
却在众人忙碌下,事前洒下的亲兵斥候一路快马狂奔而来,见那斥候下马望校尉叉手,轻声禀报:
“探子报,厢兵步卒有两都之众,自城西而来,与我部不过十里!”
那校尉听报心下便是一个明了。宋军制:五十人为一队竖队旗一展。两队为一都,有都旗一面。两都之数便是二百人众。
旁边宋粲听了斥候的禀报,且不等那校尉上禀,便是一个猛然起身,提剑在手叫道:
“来的好!”
校尉听了宋粲的言语,便望下高叫一声:
“吹角,敌袭十里!”
牙校霍仪听命,自腰间摘了牛角,憋足了劲,一个蹲身,且听的一声沉闷的吹角便响彻云霄。
众兵士闻那军号且知敌袭不到五里,呼和一声,俱顶盔贯甲,摘鞘出刀。
铁骑将那斩马的三尖两刃、破甲的马朔长柄押于鞍桥之上。马上亲兵纷纷扯去裹刀的牛皮,翻起鹿筋的弓弦。
不过片刻,八匹冲阵重甲嘶鸣而来,后跟轻甲弓弩列队于后。兵士均背素面靠旗,上书“柏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