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歪着脑袋,打量卷轴中行动的小人。
凉凉地留下一句:
“事已至此,先补刀吧。”
【诶呀鱼宝——这种事情不要说出来呀。】显得他们像是来当反派的。林因酒捻着一朵绽放的桃花把玩着,浅粉色的花瓣飘落到了地上,笑盈盈地说出最残忍的话:
【小苏~你会相信我的吧。】
【去杀了他们吧,绝对不可以心慈手软哦。】
众人:你们认真的吗?
白怜青捏了一把林因酒的胳膊,不可思议道:“姓林的,你以往这个点不都躲在坏鱼身后不敢出声的吗,今天怎么胆子这么大。”莫不是昏厥的时候不小心磕到脑子,以致于现在得了失心疯。
不对。她认真思考了一下。
姓林的除了贪生怕死,似乎一直都挺疯的。
“好,我听你的。”
苏悯枝长剑出鞘,握着剑柄一步步走向那半死不活的修士,剑刃折射出斥满杀气的寒光。她微俯身,对上那人惊恐万分的眼睛,说出的话一字一句从容而又平静:“你这样的人,不配自称修士。”
话音刚落,金光迸溅,血溅三尺。
遗骸迅速腐烂,化为黑气融进一片肮脏的泥泞当中。
苏悯枝轻轻擦拭着沾血的剑刃,而她分明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此方空间剩下的人却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强大的压迫感让他们不约而同愣在了原地,观望起对方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情。
【小苏,小苏,看这里。】
林因酒毫不吝啬地夸赞:【你是修仙界最棒哒!】
粉衣小女孩举起两个桃花枝挥动着,苏悯枝侧头望去,耳尖意外攀上一丝绯红,唇角勾起如四月相融化的冰川。
难以想象上一秒还冷若冰霜的女主角,下一秒就被某人三言两语钓翘嘴了。
北由鱼托着下巴,非常有礼貌地听林因酒夸完。她摊开手掌指腹慢悠悠移至代表两个魔族浮现出的小人图案,接而用指甲在魔族的脖颈划出一道痕迹。
另一侧。
沈花和谢长息盯着那一老一少两个魔族,正思虑着该如何处理面前的情况。
那个年纪更大的那个魔族踉跄地往前走了两步,张了张嘴巴看上去是想与他们说些什么,却突然毫无征兆倒在地上,浑身颤抖、四肢抽搐。
剩下那个尚在襁褓里的婴孩从老魔族的怀里滚了出去,忽而从梦乡中惊醒,没有哭,只是茫然地环顾四周。
老魔族满是皱纹的眼尾流下一行眼泪,她知道自己的命不久矣,也知只有将自己的孙儿托付出去,才能给孙儿留一条活路。
“求您们,救救……我的孙儿吧。”她的嗓音沙哑,细听夹杂着濒死之人沉重的呼吸。
沈花犹豫再三,动作轻柔宛如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瓷器般将孩子抱进了怀里。凑近了瞧,其实魔族与修仙界的婴孩差不多,只不过魔族的婴孩生得比修仙界的更为苍白。
老魔族终归是支撑不住了在万籁俱寂中阖上了眼睛。婴孩不理解死亡,他或许只是认为自己的祖母睡着了,于是他在沈花的怀里翻了个身子,贴着温暖的臂膀又缓缓进入梦乡。
清风徐来。
卷轴中的第一幅画作逐渐被几行清隽的字所取代:【因听闻故人身世,辗转难眠不得寐,故提笔写下此事封存于司正台,望后辈谨记。】
【正邪难分,修士非正、魔族也不一定为邪。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尔等是修仙界的未来想必会有自己的判断。】
“这不对吧。”白怜青觉得自己脑子快不够用了:“我们不是来救宗主和长老的吗。”
而现在观卷轴中的这段话。
又像是从前哪个道行高深的前辈提前知晓了他们今日会发现司正台的事儿,而特意留下来空间来历练他们。
白怜青咂舌:“我不懂了,这人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不是说了吗,是正是邪自个儿判断就行了呗。】北由鱼出声道:【简单来说,你们认为他是好人那就是好人,你们认为他是坏人那他就是坏人。当然你们既然选择了这一切,就要做好自己承担后果的打算。】
“诶呀别想那么多啦,见招拆招走一步算一步咯。”林因酒倒是格外的开朗,反正主角团都在身边有光环庇佑着死不了,死不了就有能蹭机缘的机会。
这不挺好的吗。
“何况,你们真的会觉得荀宗主、你们宗门的长老会需要我们几个不成气候的后辈来救吗。”得承认在修炼天赋的方面,他们确实是在同一辈人中最出挑的。
但一码归一码,天赋只能说明修炼速度比寻常修士快,可修为需要时间的沉淀,不能只用单一的天赋来评价。
“好啦,我们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完再计划之后的事吧。”林因酒努力把带偏的主线剧情拉回正确的轨道,分析道:“既然小苏那边的任务已经完成,按照顺序的话应该到我们这了哦。”
林因酒正说着,全然不知她身后出现了一位与她长得极为相似的仙人。
仙人一身素衣清雅疏离、高不可攀,青丝里攒着各色鲜艳的花儿,其中朱红色的最多。仙人眉眼含笑,分辨不出喜辈,纤细白皙的手腕搭在了林因酒的肩膀噗嗤了声,戏谑开口:“你要不要回头看看我是谁呢。”
林因酒石化在原地,心虚地转头看向仙人。这咋还真长得和她现实一样啊,不对啊,她穿越修仙界前不是一直在上班搞科研吗,哪有时间去发展这种业务。
“好吧,那你好。”
不知道该说啥干脆用几句敷衍的问候了事,林因酒鬼鬼祟祟地把仙人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腕撇了下来。仙人不恼,如同逗猫逗狗一样变出个花环戴在了林因酒的脑袋上,旋即深深地望了卷轴中那个代表苏悯枝的小人一眼。
“别来无恙啊,苏悯枝。我多久没见过你了,我忘记了,也有几千年快上万了吧。”仙人嬉笑的眼眸中涌起一丝杀意,但很快又强压了下去:“这关系啊,剪不断,理还乱。罢了,毕竟是年少轻狂衍生出的无妄之灾,孽缘就孽缘吧。”
“至少。”
“现在的你还是可爱的。”
林因酒能察觉到对方这是话里有话的意思,暗戳戳询问:“咋了——现在你们当神仙的也能当恋爱啊。”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命中注定的孽缘,逃不过的。”仙人抚上林因酒的脑袋:“小朋友,天机不可泄露,你只要知道成神的代价是斩尽一生的因果,那个位置上只能留一个人。”
“所以其实。”
“我一直都是局中人吗。”
“是。”仙人执棋,将棋子掷向卷轴的留白处。黑子化为水墨融入白纸当中,赫然浮现出了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天下为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