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尚书,孙爱卿到底怎么回事?他是谁?和你见面的又是谁?为你出谋划策,意图对付朕的又是谁?”
孙之獬额头上顿时溢出豆大的虚汗,强自抑制住抬头寻求帮助的冲动,跪伏在地上,不停喊冤。
叶厕见如此僵持不下,洪福帝的脸色愈发阴沉,事情要向着预想中最坏的方向发展,心下一急,便要上前替三法司拦过这个突如其来的糊涂案子,只要能将案子拖进三法司哪里去,还有再操作的空间,不然眼看着孙之獬很可能就要折在里。
只是他的脚才刚抬起来,石阶下一直默不作声的唐辰忽然开口道:
“启奏陛下,臣,咳,咳,臣学问有限,惟知太祖爷称治,我朝开具以来,一直是以孝治天下。
今有奸佞辱臣亡母尸骨至此,臣虽无能,尚有三尺热血,匹夫之怒,血溅五步。
臣虽死不足惜,但也要手刃仇人,为母报仇雪恨,请陛下成全。”
此话抛出,顿时引起一阵窃窃私议。
“哇,以前只听说这位小唐大人和其生父闹的不愉快,是个不孝子,没想到今日一见,竟是个至孝之人,对亡母如此,可见其生父平日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
“父正则子正。父为子纲,父不慈,子奔他乡。”
“然也,圣人说知见,我等今日方才明悟。”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此等血性男儿,令人动容,当浮一大白。”
“孙氏叔侄当真是可恶,有事说事,挖人家母亲坟墓作甚?”
“生死之仇,结死了。”
别人都要拼命了,叶厕不好再上前建议将此案交给三法司,万一一个不慎,惹的少年误会,怨他从中作梗,怒火便要冲着他来,引火烧身的事非君子所为。
而他的沉默,却让一直低头伏身的孙之獬误以为他被盟友放弃了,心下顿时一慌:
“臣,臣有本奏。”
“你还有何事?奏来。”
洪福帝压抑着心中愤怒,他也想像唐辰一般怒吼一声,让天下朝臣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天子一怒。
父皇明良帝留下的一帮老臣,显然还是将他当做一个不堪任事的顽童看待,时不时会对他所作所为指手画脚的说教。
甚至很多事情上,将他直接当成泥塑木雕供起来,根本容不得他插嘴。
以往看在父皇在天之灵,他都选择原谅和隐忍。
但今日孙家叔侄的话,以及他们对待唐辰的态度,令他顿时惊醒起来。
今日他们可以这般对唐辰,改日他们便会对他下手。
到那时,冷宫里的那个小不点,恐怕会重新坐上他爹坐过的位置。
这是他绝不允许的!
孙之獬显然不知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一项善听人眼的胖皇帝,在心里动了杀心,一心想要保命的他,想也没想脱口道出一个名字:
“臣弹劾兵部武选司主事杨仲芳,挑唆臣等针对魏公与唐大人,其常在臣耳边言此二人乃是祸国殃民的奸佞,必处之方能天下安。”
骤然听闻这个新出现的名字,叶厕双膝一软,险些当场跪下,心里大呼一声:“完了。”
魏忠贤陡然又听到他自己的名字,先是大吃一惊,紧接着眼中冒火,暗骂一句:“踏马的怎么老是有咱家的事?你们吵你们的老是捎带咱家算怎么回事?”
心里骂归骂,但他的动作没有一点慢待,噗通一声,麻利地跪下请罪:
“奴才,奴才罪该万死,奴才不知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会让孙大人和那位什么奴才不认识的杨大人如此忌恨,奴才请陛下赐死,还奴才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