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臣泣血陈情,臣闻书云:‘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今之构陷汹汹,谓臣絮乱礼制,心怀冤望。
此等罗织,实同指鹿为马,使得臣百口莫辩。
臣所持者,乃礼之精义,非敢标新立异,此心可鉴日月。
言孙者龙拂乃臣之侄子,实乃荒谬,臣只有二子一孙,上无兄长,下无幼弟,哪里来的侄子。
此定然是他人慌冒臣之名义,招摇撞骗,还请陛下明察,将此等悖逆人伦之辈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文华殿外,奉召驾前听宣的礼部尚书孙之獬,跪在地上一阵引经据典。
听的魏忠贤满头雾水,听的郑国泰一阵瞠目结舌,听的唐辰自打哈欠,听的洪福帝胖脸抽搐。
等他自我辩驳完,院内院外一阵寂静,谁都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总怕自己说错了漏了怯。
叶厕微不可察地点着头,他完全能听懂孙之獬的自辩,甚至愈发对这个老大人满意,不愧是他看中的人,比那草包国舅可强了不止一点。
一下子将那个叫什么孙龙拂的剥离开来,将此打落为冒名之辈,显然比将此拉入麾下保护来的简单省事。
看上去虽然有点不近人情,但这正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正确做法。
如今他们正要准备在徐时行离奇死亡事上做文章,逼迫这位新皇帝将伸到江南的手收回来,可不能再出岔子。
恰在此时,文华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哀嚎痛呼声:
“唉哟,别,碰我,别动,别动,疼,疼。
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吧,我什么都说了,我祖上三代,我真的跟礼部尚书孙之獬是同根同族。
他跟一位青袍京官见面时,我还在呢,我亲耳听到他们商谈如何借助国舅的势力向魏忠贤和唐辰发难。
他们还说只要斩断这两个人,便等同断掉皇上的左膀右臂,到那是这朝政还是他们这些清流说了算。”
此言一出,院中众人脸色尽皆大变。
孙之獬更是面露惊恐,“谁?那个在殿外冒充老夫亲族,败坏老夫名声?”
原本,打定主意在一旁看戏的魏忠贤,骤然闻听此言,肥嫩白皙的脸庞顿时变得温烫赤红,胸腹更是起伏如风箱。
叶厕眉头顿时皱起,情不自禁望向站在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唐辰。
但见那少年,似乎完全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地上的那具尸骨,瞳孔却又不聚焦在上面。
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似的,除了时不时咳嗽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在手中的锦帕上,再无其他动作。
洪福帝面色阴沉的像是抹了黑锅底,厉喝一声:“外面何人喧哗,带进来!”
又是一阵哀嚎痛呼声,一个十指滴血,面白如纸的纨绔在两名东城所卫的架着下,被拖进院中。
“启奏陛下,孙龙拂带到。”
啪叽一声,两名东城所卫像扔破麻袋似的,将孙龙拂随意扔在地上。
他下意识地用手撑地,可是滴血肿胀的手指刚触碰到地面,就有一股钻心的疼直袭天灵盖,疼的他嗷唠一声,慌忙收回双手。
只是这样一来,失去支撑的上半身,重重摔在地上,白皙的面庞毫无保留地砸到地面,鼻骨顿时骨折,鲜血登时溢出口鼻。
但他狼狈的样子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同情和劝慰,反而引来洪福帝的厉声斥责:
“果真是无礼之徒,竟敢在君前失仪,来人,先给朕打他三十杖,让他明白明白什么叫面君之礼。”
魏忠贤躬身领命,亲自指挥两名孔武有力的小太监将其拉到一旁行刑。
伴随着抑扬顿挫的惨叫声,洪福帝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孙之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