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蜉蝣小友,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
才能怎么样,程素年就更想不明白了。
或许是再与她见上一面。
或许是,帮帮她?
像她帮了他许多次那样。
靠着她先前的预言,他才避开诸多灾祸。
而她的遇险遇难,他却不能帮上她一分。
程素年想到穿过铜镜那一夜,他见得她在一副木棺旁,和几个恶人对峙。他不知那是什么地方,但能肯定并不在他周围。
或许是另一层虚空。
他担忧了几日,不知道她之后是否脱险。
今日看来,想是她已从那地方逃了出来。
只是她为什么拉着当夜那恶人之一。
他当然记得那个男人,被常刃的短箭射穿的男人。
已经过了七日了,这人竟然还没死。
他衣衫不整,腹部那个血洞明显得很。
李轻歌还拉着他的手……
程素年眼眸微眯,垂眼看虎皮一角沾染的一丝血迹。
麻醒若是再待多一刻,定然会注意到那血迹。
【轻歌,你可安好?】
已经记不清是这七天的第几次,程素年再在镜上写。
只是这一次,程素年又添上了别的。
【方才来访,可是有事要和素年言?】
【素年惭愧,不知要如何才能以铜镜为介,再与轻歌一见。惊鸿一瞥,憾未能与君诉只言片语。】
【轻歌可否在镜中再指点一二?素年盼,有幸得与轻歌再见。】
程素年越写,心头焦虑越重。
西方曾有僧侣,千里迢迢来传道,颇得京中世家贵族子弟追捧,多次为这些外来和尚在十卫场等地设讲坛,传经诵佛,或与众辩论。
程素年奉老子道,但也去过那么一两次。其中一次,那僧侣讲说人生有八苦,其中一苦为求不得。
程素年往日不将这些外来胡言放在心上,现下心头却突然浮现这一句。
程素年放下铜镜,惘然又迷茫。
这求而不得如火焚他的心,无力可施的挫败感更叫这心火大盛。
而为李轻歌,这便是嗔是贪,又何尝不是三涂心业之一?
程素年伸手再摩挲铜镜,无意识擦去自己才写下的字。掌心染尽墨汁,铜镜面亦是墨渍明显,再看不清他曾经写下的都是什么字。
“大人,我们已出桂中城地界,前方便是分叉的路口。往北回京,往东便是洼子寨方向。江城一行已将往北的桥给断了,过不了半个时辰,就能折返与我们会合。”
车窗外,传来麻醒刻意压低的声音。
程素年应了一声,“知道了,照计划往东——”
话要尽未尽,程素年突然顿了一顿。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一闪而过。
李轻歌多日无信,今天却突然出现,会不会是因为他要去洼子寨?又或是因为他要离开桂中城,离开他们初识的地方。
难道只能在桂中城里,他才能与她通信往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