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歌哪里知道程素年心里的困惑和迷茫?
她醒来的时候,连自己身在医院都差些认不出,恍恍惚惚好半天,等麻婶哭喊着摇晃她的肩,再被赶来的主治医用手电晃了好一会儿眼睛,才突然回想起天坑下那刺眼的强光手电,以及因为铜镜引起的那两阵失重超重之后,迎面驶来的汽车的近光灯。
一个激灵,李轻歌意识回笼,清醒了!
攀着主治医的手臂就坐起身来,又因为脑袋的疼痛和浑身的酸痛,一下子晕乎乎躺倒回去。
“我……我……不,天坑……坑……”
李轻歌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觉得喉咙干得厉害,一说话就好像有两排刀在她喉里搓磨,两片嘴唇也只是勉强湿润,张合之间还是有干燥的撕裂疼。搞得她说话都艰难,断断续续,也表达不出她的意思。
主治医倒是耐心,“李记者,你因为外力击打造成了轻微脑震荡,浑身多处软组织挫伤,也有开放性创口。你现在虽然醒了,但也需要在医院多观察几天。”
主治医和李轻歌是认识的,并且没有理由地认为,李轻歌会乱跑。
在检查了一阵之后,确定刚醒的李轻歌没什么大概,只是需要卧床多休息,主治医和李轻歌千叮咛万嘱咐不够,还要交待麻婶一定要让李轻歌静卧,别乱跑。
等主治医和护士离开,李轻歌才又坚持着要坐起来。
一撑手臂,才发现自己右手肘窝疼得厉害。
低头一看,好几个针眼落在上头。
“哎呀,你血管太细啦,护士试了好几次,才成功抽出来去做化验呢。”
麻婶说着,调整好病床,让李轻歌坐着靠着。
李轻歌翻着手机,上头一连串消息,最开始的便是杂志社发来的,问她是否确定取消休假,好让社里收回她停职的决定。后头是社里知道她被人绑架受了伤,除了慰问,便是颇为人性地把她复职的日期往后推了一个月。
李轻歌边回复代理社长和人事的消息,边问:“我睡了几天?”
麻婶心疼梳理着她的头发,又给她拧热水毛巾,让她擦擦脸。
“两天。可真吓人!我们都以为你……”麻婶嗔怪李轻歌,又心有余悸,“那些劫匪居然把你扔高速路上!万一你被车碾了怎么办?!”
李轻歌想到那天夜里,那辆车要不是急刹,怕是真会从她和陈初六身上碾过去的。
只是麻婶的话,多多少少有些出乎李轻歌的意料。
“嗯……把我扔高速路上的绑架犯呢?被警察抓了吗?”李轻歌问。
麻婶摇头:“小郑警官在查呢,但是他们扔你那段路,监控没拍到,也不知道你是从哪辆车上掉下来的。也多亏碰上了一个好心司机,连夜把你送到了医院来。”
李轻歌心想,能查到才真是见鬼了,她压根就不是从劫匪车上掉下来的,她是从铜镜……
对了!
“我铜镜呢?!”李轻歌惊呼。
“你带着铜镜?”麻婶一怔,比李轻歌更着急,“你被人送到医院来的时候没有啊!你把铜镜弄丢了?!这怎么可以!”
或许是因为脑震荡,李轻歌看着麻婶比她更着急的神色,有片刻恍神,此前凌乱又破碎的信息这会儿一块冲进她的脑子里,李轻歌闭紧眼,忍着头疼,抬手扶住自己的脑袋。
她现在也弄不清楚,谁知道铜镜的不一样,谁才是真正站在她这边的人了。
桩桩件件,她一直在被人引导,走到现在这样的境地来。
如果铜镜丢了……
对她来说,是不是就可以意味着摆脱这之后的命运?
但是想来应该不是的。
至少她的后腰现在麻痹得厉害,下半身完全没有感觉。因为铜镜产生的半身不遂感,在她清醒之后越发明显了。
程素年应该已经在铜镜上留下信息了。
解决这半身不遂的困境,就得找到铜镜。
“陈初六呢?”李轻歌问麻婶。
陈初六和她一起穿进去又掉出来的,会不会他们把铜镜当成陈初六的东西,放在陈初六那儿了?
麻婶莫名其妙,“谁?”
李轻歌诧异,“陈初六,就是把我从老宅带走的那个,我掉……掉下车的时候,我拉他一起的。他肚子被刺破了,有这么大一个洞。”
可是她越说,麻婶越是糊涂。
“什么一起的?你送到医院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啊!”
李轻歌愕然,“不可能,陈初六就是跟我一起的。”
她记得她还扯着他的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