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目光如刀:“凡三日之内,主动投降、登记、配合者——归入‘劳作籍’。”
“三日之后仍不归顺者——”
“统统流放。”
“发往北境开垦区,冻原种地,三年不得探亲,五年不准改名。”
广场上,一片死寂。
曹变蛟手中军令如刀,话音刚落,背后军法官当即张贴政令榜。
宣纸一张张拍上石墙,墨字冷硬:
【第一条:全体居民需于三日内前往政厅东楼登记。】
【第二条:不论男女老幼,未登记者视为敌对人口,执行强制转运。】
【第三条:配合者每日可领稀粥、粗粮、防寒棉衣;抵抗者一律流放,无申诉权。】
百姓看着那张纸,脸色惨白。
他们不是没听过“流放”两个字。
他们只是没想到,大明的“仁政”竟是这般不动声色的威胁。
一名老妇颤着手问身旁的男人:“流放……是要走多久?”
男人低声答:“从前抓倭寇的人说……要走七天七夜,到了地方就种地,一年冻死人一半。”
—
但更多的人看向城门外那列还在轰隆驶过的明军车队。
那些巨大的履带装甲像野兽一样咆哮着驶过泥路,兵员坐在敞篷铁车上,枪口下垂,脸上无喜无悲。
整整五公里队列,开了一个时辰还未开完。
没人敢说他们是来“劝降”的。
他们,是来铺路的。
是来让这座城市学会“规矩”的。
高句丽南城内,王族议殿之上,百官围坐。
大殿为青瓦高檐、朱梁黑柱,屋脊高挑如角,雕龙刻凤,檐角垂着铜铃。寒风穿堂,铃音清颤。
地上铺着兽皮,炉火中央升烟,香草与焦木气味交杂。
贵族们身着对襟长袍,腰缠金带玉佩,发髻高束,用银簪、玉叉稳稳盘住。
个个眉眼肃然,却掩不住眉心焦躁。
“不能降!”一名老贵族猛地拍地,袍袖激荡,“我们是王族之后,世代有封地,若今投降,列入劳作籍,这一脉的姓氏都要在史书上被抹去!”
另一人冷笑:“姓氏?你以为明人承认你是哪家的王脉?在他们那儿,我们连名字都没资格留。”
“我不信倭国会袖手旁观!”
一个中年贵族猛地起身,语速急促,“我们前月刚遣人送过药材与船图,他们是答应过援兵的!”
“你敢派人吗?”
另一位瘦削长脸者淡淡开口,“你觉得现在还有谁能穿过帝国的阵线?南城已封,东野各道口被铁车堵死——一夜之间设了五道关卡。你想派谁?”
殿中静了两息。
风吹开殿门一角,几张《大明军令告示》在外头石壁上被风带得啪啪作响。
“你们看得见的,他们也看得见。”
“百姓已经开始往政厅排队了。”
“今早就有三户贵族家奴跑去投名。”
“我们不能再等王庭的命令了。”
“主城不守,我们守这边干什么?”
“你看见了吗?城西的大旗已经换了——汉人的旗子,黑底红字,上写‘东辽第五治军营地’。”
一阵马蹄奔入,一名身着皮甲的亲兵跪伏门外,大声通报:“南门已开,帝国军车列入主街!”
“前阵百人骑部——未拔刀,未动弓,城防队弃甲投降。”
殿中静如死水。
火盆中木炭炸裂出一声闷响,像一记沉锤,砸在众人心上。
坐在西首的宗主后人忽然喃喃出声:
“我们不再是贵族了。”
“忠于王庭……也不能换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