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月华,你给我站住!”
李存勖在后面吼了一嗓子,三步并作两步追上罗月华,横身拦在她面前。
他先是冷冷地瞥了一眼刘知远,随即转向罗月华,语气稍缓地说道:“罢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他一般见识,你也无需再跑我父亲面前告我刁状,行了,我这就派人送你去见我阿姊。”
罗月华暗自松了口气,这个麻烦算是过了,但面上仍作愠怒状,没有理会李存勖,带着刘知远径直出了府门,登车而去。
其实,目的已经达到,她本可以离开,但她知道自己走不了,起码要在晋阳城里待上五天,可以说是为了证明事实的真实性,也是李克用隐晦的扣押。
李存勖望着马车远去,嘴角微扬,随后快步返回演武厅,刚一进门,便见父亲正凝神立于沙盘前。
“你这孩子,愈发没规矩了,与她胡闹什么!”
府门前的突发状况早有人传过来,李克用抬眼望着儿子,笑着嗔怪,手指轻点沙盘:“亚子,依你之见,那丫头所言有几分可信?”
李存勖不假思索道:“句句属实。”
“哦?”
李克用挑眉,问道:“何以如此笃定?”
“若是诱敌之计,她岂会亲身犯险?”
李存勖上前一步,指尖随意地划过沙盘上的黄河水道:“虽说是初识,但我见此女机敏过人,断不会行此拙计,罗绍威更非愚钝之辈,更不会用自己爱女的性命做赌注。”
李克用捋须颔首:“确是如此!”
“依孩儿之见…”
说话间,李存勖将一面梁字旗掷出沙盘:“罗氏父女此举,也非为叛梁归晋,不过是想谋求平衡之下的一个夹缝求生存而已。”
李克用将视线重新落在沙盘内代表魏博军镇的那面小旗上。
“如今宣武势强,这是不争的事实。”
李存勖绕着沙盘踱了两步,继续道:“对此,罗绍威也非常清楚,如果他再无所作为,魏博日后难保不会易手,若想掌控魏博,为今之计只能是弱宣武,强河东,使梁晋重归势均力敌,如此”
李可用接过话头:“如此,罗绍威方有周旋余地。”
李存勖自信一笑:“正是,罗月华此行,就是想将魏博重新变成双方竞相拉拢的筹码。”
“这份好意,我们笑纳便是。”
李克用眼中精光闪动。
政治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作为河东主帅,李克用深谙此道,不管之前跟罗家有多大仇恨,只要能让河东摆脱当下的困境,他可以做到冰释前嫌。
这种做法对于李克用来说,并不是做人的无底线。
他是晋王,是统领河东军的主心骨,在许多事情上都不能以个人恩怨为抉择标准,至少在眼下不能这样做。
其实,这就是一个阳谋。
罗月华来晋阳的目的也确实如此,就是想借河东之力制衡朱全忠,为罗家争取喘息之机,更是想替罗家争取一个能够长久继续掌控魏博的机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因此,在这个局中,不需要藏心机,当她踏入晋阳城的那一刻起,底牌就已经大大方方地亮出来了,就看李克用敢不敢信了。
促成此局的之人,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李愚。
罗月华在长芦的时候,李愚曾与她有过密谈,出于对沈烈的信任,她将计策带回魏州与父亲商议,罗绍威几经权衡,最终还是在女儿坚持下,冒险放她北上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