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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一家欢喜一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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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帐内,铜吊子里的羊肉汤腾起白雾。

雾气漫上沈烈的眉骨,投下摇曳的暗影。

他抬起右手的中指在眉间抹了一下,落下时铁护腕碰到身前食案上的玛瑙盘边缘,发出清脆的玉鸣。

“兄长,适才你说奉大王之令领兵集结长芦。”

沈烈透过蒸腾的水汽望向胡规,六月的燥热已顺着牛皮帐缝隙漫进来,胡规甲胄下的中衣明显洇出深色汗渍:“据小弟所知,李招讨于桑乾河南岸陈兵三万,大王既然要取卢龙,何故又要集结兵力于长芦呢?”

胡规尚未作答,朱友珪倒先突然嗤笑出声,手里的鎏金匕首扎起一块炙羊肉,油脂滴在案上,引来绿头蝇嗡嗡盘旋。

他瞥了一眼沈烈,漫不经心转动匕首,使刃光在沈烈喉间游走:“我父王用兵向来虚实相生,去年攻河中时不也分兵五路?”说着,他又瞥向胡规:“我方战船应已泊到棣州了吧?”

棣州在沧州南,两州相邻,汴军若乘船在棣州上岸,可直取沧州的乐陵与无棣以及饶安三县,如此一来,沧州大半会便落入汴军之手。

胡规抹了把络腮胡上的汗珠,腰间蹀躞带的铜扣被暑气蒸得发烫:“禀二郎君,据末将所知,战船确实已到棣州,而且昨夜接的飞骑传书,说大王已过景州,不日便会抵达长芦…”

话音未落,帐外忽起战马的嘶鸣声,晨风裹着铁锈味扑进来,沈烈透过卷起的帐帘望去,只见骑兵们正在披挂晾晒过的重甲。

“哦,原来大王也要过来。”

这个消息让沈烈有些意外,同时也觉得自己在长芦的日子恐怕要到头了,之后会被派去何处无从知晓,但有些事情还是应该提早准备一番。

“我父王会来?”

朱友珪同样望了一眼帐外,问话之际,指节竟然骤然发白,使得手中的匕首无意识地在案上划出一道深痕。

他在担心,担心察罕利叶一事会泄露。

囤积药材,哄抬药材的价格,由此来发横财,说起来算不上大事,但这种事情要怎么看,如何想。

假使这种做法损害到用兵,那就不是小事了,倘若朱友文再添油加醋说些什么,即便父亲不彻查追究,心里也会认定这种做法实属谋小利而失大体,乃胸无大志,必定会有不满与失望,这可不利以后的争权夺位。

另外,沈烈说察罕利叶早就勾结刘守文,如果这个情况被父亲知晓,这个罪过可不是识人不慧那么简单。

朱友珪望着那些披甲军卒,不禁想起去岁凛冬在汴京校场,父亲握着朱友贞的手,亲自教朱友贞射弩时的场景。

当时,他就站在一旁,铠甲里还凝着的冰碴,此刻帐外蝉鸣聒噪,暑意正起,但心里的不安竟让他觉得吹进来的晨风比那日的北风更刺骨,

“如此甚好!”

沈烈看到朱友珪的神情变化,也大致猜出几分,拍了一下巴掌,赶紧递上话:“待大王到来,看到二郎君亲率长芦军民力挽狂澜,守长芦不失,定会欣慰不已,倒是让我省去传书奏报的麻烦。”

“哦?哈哈哈…”

一句话解了朱友珪的心愁,顿时眉目舒展,笑了起来。

这一瞬,他忽然觉得沈烈很懂事,好像不是那么太讨厌,故而心里的那点恨也就消散全无,竟变成了七分好感,虽然摆手说万万不可夸大,但脸上还是露出满意的笑容。

正所谓一家欢喜,一家愁。

盘古寺南的帅帐内把酒言欢,清池城的节帅府内却是气氛异常阴沉压抑,几乎能拧出水来。

一夜未合眼的义昌军节度使刘守文正盯着舆图上的桑乾河和盘古寺两个位置出神,身侧的鎏金博山炉里正腾起一缕青烟,朦胧了他的半张脸。

刘守文本打算回城合合眼,平复一下心情,可接二连三传回的军情让他根本无法安心卧榻,甚至连甲胄都没来的及换下,心情更是从糟糕透顶变成了极度惶恐,也正是因为这份惶恐,才让他打消了杀几个败军之将以立威的念头。

“报!”

又是斥候的急报。

刘守文转头时,看见琉璃窗棂映出自己扭曲的脸,像极了当年漂在永济渠里的浮尸。他不禁攥住腰间佩刀的刀柄,黄铜吞口的凉意渗入掌心,这才惊觉后背已与内衬的衣衫黏作一处。

赵在礼接过军报,手抖了一下,纸面上也在瞬间洇开汗渍:“节…节帅,汴军自黄河北登岸,乐陵、无棣以及饶安三处尽失,朱全忠亲率兵马已过景州”

“是吗?”

刘守文近似茫然地望着赵在礼,无意识地问了一句。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昨夜长芦城头的那支火把的光亮,恍惚中觉得竟与内黄之战的烽烟重叠。那年新抽的柳条就是这样在如此的烈焰中蜷曲成焦黑的指骨。

突然,晨风催动檐角铁马,发出叮当乱撞的声音,响声让刘守文回过神来,拧眉点了点头。

“朱贼同时在桑乾河南岸和沧州派驻兵马,看起来似要两线攻伐,幽州兵强马壮,我父王那边倒也无忧,可本帅这边…”

刘仁恭坐拥幽州,自命燕王,刘守文说一句“父王”倒是没错。

话未说尽,他望着眼前的这群部属,以及丢盔碎甲的赵行实、赵延寿父子,强忍怒火把“废物”二字咽了回去。

“诸位,长芦之敌不足为惧,胜败亦乃兵家常事,无须挂怀,只是如今汴军已至,攻我沧州意图已明,大战不可避免,说说看,你等可有退敌良策?”

即便心里再怒,刘守文也清楚这个时候绝不能杀人,否则军心一乱,别说守住清池城了,搞不好眼前这些废物都能把他的脑袋砍下来,送到朱全忠的面前请降。

这一刻,他不得不又想妹夫单可及。

如果妹夫在,昨夜之战绝不会被沈烈那个黄口小儿戏耍到如此,更不会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竟打败,损兵折将三千余人。

想到此处,他又不免懊悔起来。

如果当年不是自己的傲慢轻敌,便不会在内黄中了李思安和袁象的诱敌之计,也不会让骁勇善战的单可及以及三万兵马全都死在那里。

直到此刻,他还清晰记得光化二年三月那次兵败的惨状。

那日,也是这般清晨,李思安的军骑如黑潮漫过麦田,单可及的白缨枪在血色残阳里折断。溃兵践踏的麦穗混着肠肚粘在铁蹄上,腐臭三月不散。自魏州至沧州的五百里路上,到处都是幽州军的尸体,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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