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楼梯又窄又陡,扶手上的红漆已经斑驳。
威龙刚踏上二楼平台,就听见里面传来粤剧《帝女花》的唱段,夹杂着\"哗啦啦\"的洗牌声。
敲门三下,里面的戏曲声戛然而止。
\"边个啊?\"
一个沙哑的女声隔着门板问道。
威龙清了清嗓子:
\"姑妈,我是王宇昊……王老师的儿子。\"
门链\"哗啦\"一声响,开门的女人比想象中苍老——
六十出头的样子,花白头发烫成过时的小卷,松垮的睡衣外披着件褪色的针织衫。
她眯起眼睛打量威龙,右手还捏着几张麻将牌。
\"大陆仔?\"
姑妈撇撇嘴,\"进来啦,拖鞋在鞋柜。\"
不到三十平米的蜗居里挤着四张麻将桌,烟雾缭绕中三个老太太齐刷刷转头。
威龙认出其中一位是楼下算命摊的老板娘——
她脖子上挂着的铜钱项链还在微微晃动。
\"阿萍,你侄子啊?\"
算命婆吐着烟圈,\"面相不错,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就是印堂发黑……\"
姑妈——
王美萍不耐烦地挥挥手:
\"打完这圈都走啦!我侄子从大陆来看我。\"
她转向威龙,\"厨房有凉茶自己倒。\"
老太太们不情不愿地起身,算命婆临走时还往威龙手里塞了张符:
\"避邪的,最近香港不太平。\"
当最后一位牌友离开,王美萍立刻锁上门,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你不是普通探亲。\"
她指了指电视——新闻正在播放gti部队在铜锣湾搜查的画面,\"那个穿军装的后生仔,是你吧?\"
威龙心头一紧。
画面里红狼的背影一闪而过,虽然打了马赛克,但熟悉的人都能认出。
\"姑妈……\"
\"不用解释。\"
王美萍从神龛后面摸出包南洋双喜,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你爸之前给我写过信,说你要走他父亲的老路。\"
她吐出的烟雾在潮湿的空气中久久不散,\"当年你爷爷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回来时少了条腿。\"
窗外雨势渐大,雨水拍打着锈蚀的防盗网。
威龙注意到神龛上的照片——
年轻的爷爷穿着65式军装,怀里抱着个婴儿,应该就是养父。
\"最近庙街来了帮生面孔。\"
王美萍突然压低声音,\"住在前面的重庆大厦,整天关着窗帘。\"
她弹了弹烟灰,\"有个女的,总穿黑色和服,去7-11买关东煮。\"
威龙的肌肉瞬间绷紧:
\"什么时候?\"
\"前天晚上啦。\"
王美萍走到窗前,撩起一角窗帘,\"看到没?那个晾着红床单的窗户。昨天半夜还亮着灯,有人在窗口用镜子反光……\"
话音未落,威龙的手机突然震动。
是阳婉莹的简讯:
「紧急情况,速回总部。祥子有动静。」
他刚刚站起身来,突然间,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宁静的空气,仿佛要刺破人的耳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