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亭舟长叹一声,“师兄,晚儿说他与旁人没什么不同,同样有血有肉,他当日没能力解救那些百姓,如今难道还救不得一个无辜的医女吗?”
林苁蓉瞳孔微微扩大,他低头看着面前的画卷,仿佛透过画卷看破了什么。
“难怪,难怪母亲会收他为徒,是个好孩子,像我们林家的人!”
渡口风大,林苁蓉衣摆都被吹得飞扬,怕画被吹坏,他小心谨慎的卷好画卷,心潮澎湃,“这画如此珍贵,堪为当世珍宝,我不能拿走,你们还是妥善收好吧。”
宋亭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晚儿说,画只是物件,其表达的心意才是它的价值。画出来,就要让人看到,而不是做为什么珍品被关进盒子里。清宵居士的画,不会赚任何一分钱。”
“好!好好好!”
林苁蓉咧开嘴角,像是极为满意这番话。他拍了拍宋亭舟宽厚的肩膀,“去了西梧府,只管凭心做事,三年后政审,我定会在朝堂上为你运作,将你调回盛京。”
宋亭舟拱手道谢:“多谢师兄!”
他起身眼睛瞥到城门,发现有两辆马车驶向码头,马车后面还有一高大挺拔的青年男子骑着马跟在后面。
等马车离得愈发近了,他才看清坐在车辕上的雪生。
林苁蓉也看见了,他问:“可是晚哥儿回来了……咦?那是忠毅侯府的世子秦艽?他怎么也在?”
秦艽率先翻身下马,吊儿郎当的对宋亭舟拱手道:“宋大人,这是兵部的调令,命我任你麾下旗兵小队长。”
他扔给宋亭舟一张调遣文书,宋亭舟认真核对,发现上面确实印着兵部的印章。
孟晚从马车上下来,还有碰巧撞见前来给他送行的聂知遥。
“秦世子确实是接了调令来的。”毕竟太子亲自发话,只是个小队长,兵部立即就给批了。
两千士兵不是小数目,都坐船南下就要租最大的福船,租金便要千两。
皇上给宋亭舟两千士兵是好意,但这两千人也不是好养的,孟晚和宋亭舟商量后,只能决定只贴身带上一百五十人,其余一千八百五十人与押送流放岭南的押解兵一起上路,昨天已经出发了。
如今秦艽便只能和他们坐船一起上路。
一行人都安顿上船后,孟晚与聂知遥最后话别了几句。
“西梧府路途遥远临近边界,你们恐怕要年后才能抵达,春节可能要在路上过了。”聂知遥拢了拢被风吹开的衣襟,感慨的说了一句。
孟晚望着不远处安顿苗家人的宋亭舟,虚虚得眯起眼睛,“总归我们一家子都在一起,在路上过节也别有一番滋味。”
聂知遥笑了,“你总是说什么都有一番道理,前路漫漫,你自己多保重。”
孟晚见他被风吹的脸色发白,挥了挥手,“行了,心意我收到了,我到了之后再给你写信,你也不要总是多思多想,你看我总是多疑,但也不耽误相信宋亭舟。”
聂知遥后退两步,“知道你说的意思了,快走吧。”
目送孟晚登船离开,聂知遥被渡口的风吹的头痛欲裂,被小侍扶着上了车后,立即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被摇晃醒的,乐正崎将他从马车上抱下来,一步步的往他卧房走去。
聂知遥睁开眼便天旋地转,声音低哑的问:“我怎么了?”
他身上不爽利,窝在乐正崎怀里难得有几分乖顺。
乐正崎眼中划过一丝心疼,脚步更轻缓了几分,“可能被风吹到,染了风寒吧。”
他将聂知遥安置在床上,立即叫人请了大夫来。
年过半百的老郎中坐下把了会脉,捋着胡子摇头晃脑的说道:“诊其脉,滑利如珠走玉盘,但觉往来流利,此滑利之脉,实乃胎元之应!”
乐正崎听罢神色冷静的送走了大夫,回来迎面就被聂知遥扔了个枕头过来。
聂知遥强撑着坐起来,声音阴森的问:“我怎么会被诊出滑脉的!”
乐正崎表情疑惑,“夫郎这话好生奇怪,人到了年纪,自然会有被诊出滑脉,此乃天伦人常。”
聂知遥气得不行,一时间脑袋发晕差点摔在床上,闭着眼睛不甘的说:“乐正崎,你就是来克我的!”
乐正崎紧忙上前半抱住他,“阿瑶,莫气,你若是不想,不要也罢。”
聂知遥突然睁开眼睛看他,“难道你想要?”
乐正崎轻轻抚上他的肚子,神色复杂,“这个孩子,最好是个小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