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湘祈到底是没有在街边医馆看诊的经验,这里的大夫虽大多诊治的都是些头疼脑热的小病,但见过的疑难杂症也不在少数,像林观繁这样,受击打之下骨裂,内脏并未受损,的确是小病没错。
一同来的伙计见机极快,上前拱手道:
“王大夫妙手回春,咱们这条街上没人不知道。这位是揽星楼于掌柜家的亲眷,挚友受伤,关心则乱,还请您见谅。”
此时此刻,揽星楼掌柜的名声可比镇国公千金好使许多,王大夫抬头打量伙计一眼,应当是有些眼熟,语气放缓些许,语气生硬地同徐湘祈解释:
“病人肋下骨裂,内脏无伤,只需按时服药静养,不日便可痊愈。”
“我观他面色萎黄、形体消瘦,是脾胃失调。日后需用心调养,药食同补,不可过于忧心劳力。”
忍着脾气解释这两句,王大夫便挥手赶人:
“取了药便回去休息,我后头还有病人等着。”
徐湘祈以眼神询问,林观繁如今已经疼得说不出话,却还是缓缓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伙计去跑腿抓药,徐湘祈远远瞧了一眼,只见满墙药匣子,大半被抓得油亮反光,看来这家医馆确实深受信任,故而往来不断。
原先看着那大夫草草诊断,徐湘祈这才心有顾忌,眼下看来应当是她误会了。
徐湘祈知错便改,对老大夫一礼。
“方才是小女子无状,冒犯先生,请勿见怪。”
大夫的脾气来得快去得快,胡乱摆了摆手,背着药箱出门去了。
只等伙计将药抓好,他们便可以回去书塾了。
徐湘祈站在门边,看着远处天光尽散,才终于后知后觉感受到自己藏在衣袖中的指尖颤个不停。
用袖箭伤人这件事,对她而言,果然还是难以适应。
感受着心中的惊惶,徐湘祈难得想要从姚珞珞身上汲取些力量与勇气。
“珞珞,我今日做的这一切,是对的吗?”
面不改色地同暴徒谈判,沉着冷静地伤人威慑……这些对一年前的徐湘祈而言,遥不可及。
她几乎要怀疑,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午后一场荒诞的梦境。
等睁开双眼,她还是闺阁内宅,顺从一生、缄默一生的徐湘祈。
她的思绪不自觉飘远,回过神来,才发现姚珞珞始终没有出声回答。
“珞珞?”
回应徐湘祈的,仍是意识中的一片安静。
她微微皱眉,丝毫不怀疑姚珞珞是不是像上次一样不小心在意识中睡着。
今日情形处处危急,珞珞在意识中上蹿下跳,恨不得身后长出一双眼睛替徐湘祈警戒观察,怎么可能睡着。
她仔细回忆一番,怀疑或许是方才林观繁替她挡下的一击让姚珞珞受到了波及,又或是射人的那一支袖箭见了血,珞珞晕血的旧症复发,才会突然失去意识。
这两种猜测都有可能,具体因为什么,只能等明日清晨姚珞珞醒来再详细问问。
徐湘祈迎着灯火回到林观繁身边,门前映出的剪影轮廓分明,随着徐湘祈的动作,黑影慢慢移动,最终被门扇残忍切去一半。
“我们走吧。”
又伙计在身边,徐湘祈便没有动手搀扶。她单手拎着药包,想着回到书塾,要盯着林观繁吃完一贴药才行。
林观繁今日自见面起便有些奇怪,她想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