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草屑打在光茧上,金芒翻涌如活物,将郑灵萱的轮廓衬得愈发神圣。
她能清晰感知到力量在经脉里奔涌——那是三块碎片融合时沉淀的守界人本源,像千年寒潭突然决堤,每一道气劲都带着重塑天地的锋利。
\"稳住。\"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喉间溢出破碎的气音。
眼前闪过初穿来时的混乱:被山贼追得跌进草堆时的狼狈,第一次握剑颤抖的指尖,顾修然藏在折扇后若有若无的笑意。
原来所有挣扎都有了意义——当这股力量漫过天灵盖的刹那,她终于明白所谓\"天命\",不过是天地偷懒时扔下的枷锁。
顾修然的玄铁剑\"当啷\"坠地。
他伸手想去够,却发现指尖在发抖。
不是恐惧,是某种近乎战栗的激动。
郑灵萱身上的压迫感比当年面对魔教三十六大高手时更甚,可他反而往前踏了半步,玄铁剑在脚边磕出火星:\"阿萱。\"他低唤,声音被金芒揉碎在风里。
\"真的成了\"林秋水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老松树上。
她攥着腰间的银铃,那是神兽守护者遗族的信物,此刻正烫得灼手。
作为从小听着守界人传说长大的遗孤,她曾以为那只是祖辈编来哄孩子的故事,可眼前金光大盛的身影,分明与古籍里\"身融天光,定界安元\"的描述重叠。
她眼眶发红,又惊又怕——这等力量,真的不会反噬吗?
\"外来者?\"白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腕骨滴在青石板上。
她望着光茧,喉间溢出破碎的冷笑。
玄冥教余下的十二名红衣教徒不知何时围了上来,每人手中都捏着染血的引魂幡。\"九阴封魔阵,起!\"她突然尖啸,指尖划出暗红血符。
十二道黑雾从幡中涌出,在光茧外织成一张泛着幽蓝的网,阵纹如活物般爬向郑灵萱。
\"紫儿!
护好小炎!\"清风的雁翎刀劈开两名偷袭的黑衣人,刀身震得虎口发麻。
他回头瞥了眼蹲在岩石后的紫儿——那姑娘正捧着金焰兽幼崽,掌心贴着它温热的肚皮,嘴里念念有词。
幼崽原本蔫蔫的耳朵突然竖起来,火芒从它爪尖渗出,像极细的金丝,顺着紫儿的手臂爬向光茧。
\"小炎,和姐姐一起。\"紫儿的声音发颤,却出奇地稳。
她能感觉到幼崽的心跳与自己共振,那是神兽最原始的神性共鸣。
古籍里说,守界人重塑力量时,需得有同脉神兽的护持。
她咬着唇,额头渗出冷汗:\"一定要接住啊\"
光茧突然剧烈震颤。
郑灵萱闷哼一声,金芒被九阴阵扯得七零八落。
但下一刻,那缕来自幼崽的火芒穿透黑雾,精准撞进她心口。
力量的缺口被瞬间填补,她睁眼时,瞳孔里映着整片金光——原来这就是守界人的视野,能看见天地间游走的气,能听见草木抽芽的轻响,甚至能触到顾修然藏在袖中微微发抖的手。
\"破。\"她开口,声音不大,却震得九阴阵嗡嗡作响。
十二名教徒同时吐血,引魂幡化作飞灰。
白霜踉跄着后退,脸上再无方才的狠戾,只剩惊恐:\"不可能\"
金焰兽幼崽突然从紫儿怀里跃出,在光茧外绕了三圈,火芒与金光交织成蝶。
郑灵萱的气息终于彻底稳定,从一流高手到绝世之境的突破如春风化雪,没有想象中的剧痛,只有说不出的畅然。
顾修然弯腰捡起玄铁剑,剑刃上的血珠被金光染成琥珀色。
他望着光茧中逐渐清晰的身影,喉结动了动。
十年前在破庙初见时,她举着半块碎砖威胁他\"再笑就砸你\"的模样突然浮现。
那时他以为自己要的是翻云覆雨的权,现在才明白,原来他等的从来都是这一刻——站在她身后,看她把所谓天命,踩进泥里。
光茧缓缓消散。
郑灵萱转身,发梢还沾着金芒。
顾修然望着她,目光穿过十年风雪,落进她眼底的星河。
他知道,该来的终究来了。
顾修然的玄铁剑还未完全入鞘,指节已先扣上了腰间那柄藏了十年的匕首。
刀鞘是他亲手用青竹削的,边缘磨得发毛,像极了当年在破庙外,她举着半块碎砖威胁他时,砖角崩裂的缺口。
\"阿萱。\"他低唤,声音比十年前更沉,却带着同样的温度。
匕首出鞘时带起细微的破空声,在金芒未散的空气中划出银弧。
他转身挡在她面前,玄色衣摆被山风掀起,露出腰间那道旧疤——那是为替她挡毒针留下的,此刻随着他绷紧的脊背微微起伏。
十年前他说要做\"最聪明的旁观者\",现在才明白,旁观者的命,他早就在破庙那夜,连同一碗热粥的温度,一并交给她了。
\"盟主!\"花影的惊呼混着骨骼碎裂的闷响。
陆天行的身形从血雾中撞出。
他胸前的\"武林盟主\"金牌裂成三瓣,扎进锁骨里,却仍被他用内力提着往前冲。
方才被金芒震碎的经脉在疯狂反噬,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上,但他盯着郑灵萱的眼睛亮得骇人——那是对\"天命\"的执念,是二十年来在各派周旋时藏在茶盏下的毒,是昨夜还在密室里与魔教交换的神兽血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