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盛询倒是没否认他的指控,暗红的瞳仁微微偏转,沉沉地看向崔璘,“认识就能动手动脚的?”
他的视线停留在青年搂住少女的小臂上,眉间烦躁的郁色越发明显。
盛询今天烦得要命。
本来要处理协会的事就烦,还没听手下人汇报完谢如晦到底什么状况,就听到这便宜东西的爹妈全赶来了。
这原本不至于让天不怕地不怕的盛大少爷动一下眉毛,但很不幸的是,谢夫人也姓盛,算是他爸的表妹。
在他对谢氏这对夫妻少得可怜的记忆中,只记得他们对自己的儿子极尽溺爱,活生生把人宠成了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废物也就罢了,偏偏这废物还被他便宜老爹整日摆到面前晃,要他没事多照顾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弟弟”。
秉烛是盛询中学时候闲着没事干创办的组织。
他从小被所谓“至阴命格”的阴云笼罩,厉鬼缠身,一秒钟都离不了陆回雪绘制的符箓。作为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生活,他从未体会过,也从未想象过。
正因如此,他恨透了这些活在生死夹缝中窥探活人的肮脏东西,巴不得有人将这群污秽祓除殆尽。
那时候的盛询年轻气盛,思想还很激进,于是一个冲动之下,秉烛就这么诞生了。
尽管这么多年以来,他没怎么管理,秉烛便已然应时代发展,成了一个在钱权之中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但毫无疑问,除却那群真·技术入股的狩日们之外,盛询是绝对的话事人——仅仅是盛询,而非盛家。
谢如晦和夜鸮茂毛猫的这一番操作,与将协会的规矩踩在脚底下无异。他同意把谢如晦放在协会专用的医院里面救治已经是出于人道主义——毕竟转院中途死了就太好笑了——现在这货的傻爹妈还要跑到他面前来闹事,打着长辈的旗号质问他前因后果,盛询压根就懒得理。
他当然也可以直接把人赶走,但这事传到他家老头子耳朵里就免不了一顿絮叨。此事牵扯本就多,要是再加上他家里人,那就是麻烦给麻烦开门,麻烦到家了。
所以盛询当机立断,直接在那对极品父母堵在icu门口的时候从窗户翻了出去,随便找了个亮着灯的房间就进来了。
——谁知道这么巧,刚好就翻进她的病房。
还一进来就撞见她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搂搂抱抱。
……不是说受伤了?肚子那里是伤口不能碰,身为医生这点常识都没有?
还“和他认识”……呵,她都在这里躺了三天才过来探望,想来也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
盛询不记得自己雇过这种一脸不靠谱样的医生。
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这种复杂的心情。
好歹也是他救上来的一条命,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为何有种看着自家孩子和鬼火黄毛私定终身了的荒谬感。
总而言之,越看越碍眼,越看越烦躁。
“这和你无关吧?”崔璘倒是笑容不变,歪了歪头看他,“怎么?找不到出去的路的话,门在那边。”
盛询没有回答。
他眸色深了些许,半张脸隐藏在口罩底下看不清神色,目光与崔璘的无声相撞。
左镇潮总感觉自己好像闻到了一股硝烟味,仔细去嗅又消失了。
她倒是不意外这两人一遇上就话不投机,气运之子撞到一起,不吵架才怪呢。
……话说崔医生抱得未免也太紧了吧,能不能把她先松开再闲聊啊。都不觉得尴尬吗。
她试探性地把脸往后面凑了凑,然而身体还没完全撤出来,大门那边又突然响起了“啪嗒”的开门声,以及她熟悉的欢快嗓音。
“乖徒儿,我回来啦~有没有想为——”
嗓音顿在了原地。
陆回雪身上还披着那件不伦不类的白大褂,手上拎着一大袋花花绿绿的零食,一双狐狸眼瞪得大大的,从墨镜后头愣怔地瞧着眼前病房里这一幕。
左镇潮:“……”
崔璘:“……”
盛询:“……哼。”
陆回雪沉默片刻,还是试探性地往里面迈了一步,看向左镇潮的方向,不确定道:“为师来得不是时候?”
“哪里。”
“对。”
两道回答声同时响起,说话的二人对视了一眼,纷纷嫌恶地移开了视线。
崔璘继续微笑道:“您是小左的朋友吧?请进。”
盛询则是毫不客气、言简意赅:“来的不是时候。滚。”
陆回雪:“……?”
他不过出去了半个小时,这到底是什么情况???